“傅绍卿……你在做什么?”顾宁站在门口,扶着门栏,透过男人修长的背景,她看见水池里面燃烧的一角。
傅绍卿听见身后传来的声音,头也没有回,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小张的照片被他整张扔进燃烧的火焰里面,火苗窜起来,瞬间将照片上的甜蜜笑容吞噬的一干二净。
大张的照片便从中间撕成两半,撕裂的痕迹从顾宁的脸侧堪堪擦过,照片的一角触碰到跳动的火焰,渐渐地焦黄,变黑,燃烧的边缘蔓延到顾宁身上的白裙上。
傅绍卿捏着照片,手一抖,扔进了火堆之中,所有的照片被他烧得一张不剩,转身靠在大理石的台面之上,他掏出烟,就着火堆点燃,吸了一口,吐出缭绕的白烟。
不知是因为水池里面燃烧着的交至照片太呛人,还是因为傅绍卿这一口烟吸得太用力,他猛然的弯腰,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起来。
“你怎么了?”顾宁走过去,扶住傅绍卿的肩膀。
被他毫不犹豫的一把甩开,面无表情:“放开我!”
”咳咳……咳咳咳咳……”好一会儿,傅绍卿才缓缓地站直身体,渐渐地恢复了平静,他脸上因为剧烈的咳嗽而双颊通红,眼角里面隐隐有晶莹的水意,在眼框之中荡来荡去。
“你来什么?”
“大哥把你名下所有的地产和公司的掌控权全部挪了过去,我知道你心里很难受,但是……”
“顾宁。”傅绍卿蓦然一笑,有些凄凉:“你早就知道老大今天动手,所以,昨天才赶着要和我离婚,对吗?”
顾宁松一口气,以为傅绍卿明白了她的目的,点点头,“是。”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蓦然一声怒吼,吓得顾宁朝后倒退了好几步,愣愣地看着傅绍卿,不知道他既然已经明白了,为何还要发怒。
傅绍卿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溅起零星的火花,他的头发这些日子又长了一些,垂在额前,在眼睛上面蒙上一层晦暗的阴影,“你知道老大要动手,你却什么都不说,顾宁,我往日疼你宠你,到了关键时候,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我也是在不久前才知道消息。”
“不久前?”傅绍卿冷哼一声:“多久之前?”
“老爷子住院的前一天。”
“那是半个月之前的事情。”傅绍卿点头,掌心轻轻的合在,轻笑鼓掌:“好样的,能瞒着同床共枕之人足足半个月,顾宁,你真是一个天生的间谍!”
“温赢说老大把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你手底下的人,被他全部已经换过,所以……”
“所以你认为我斗不过老大,所以你趁着我落败之前,卷着财产落荒而逃?所以你现在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傅绍卿冷笑,“顾宁,你敢不敢哪一次把你的真正想法说出来,一个劲儿的藏在心底,你以为人人都是神,你不开口就知道你想要说什么吗?!”
顾宁抿唇,双手在身侧捏紧,重重地舒了一口气,“我来,是为了把昨天从傅家规划到我名下的所有财产还给你,有了这些,你就有了退路,能够和老大抗争……”
“呵呵……”没等顾宁说完,傅绍卿便冷笑着打断她,“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大叫你来施舍我?还是你同情我?”
“这是我一开始的计划……”
“这是你一个人的计划!顾宁!是你一个人的计划!和你结婚的人,是我!和你离婚,也是我亲口同意!所以,现在你和我没有半分关系,你凭什么以为我要接受你的施舍!”
傅绍卿一个字一个字清晰的质问顾宁,他的眉眼之间,是深深掩藏着的怒意和不甘失望。
这个女人,他曾经把她当做是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在乎的宝。她性子倔,他便宠着她,任由她倔上了天,只要是在他的羽翼之下,他都能够护着她的周全,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磨掉她身上的倔骨头,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拔掉她身上的尖刺。
只要他的权势够大,只要他为她撑起的那一片天空够高,他能放任着她肆意的任性,他能够容忍她毫无顾忌的尖锐。
而现在,他的天塌了,空间骤然缩小,而她,成长得更加迅速。接着,她的倔骨头,硌着了他,她的尖刺,扎着了他。
“傅绍卿,事到如今,你没有拒绝的权利,你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傅少,你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必须靠着这些东西,来让你自己重新振作起来!”顾宁的声音逐渐提高,她知道傅绍卿有着要命的自尊心。
可是,当一个人连活下去都开始变得困难的时候,自尊心能拿来干什么?拌饭么?
“别把你自己说的跟救世主一样。”傅绍卿冷冷的抬头,伸手打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从银质的水管里面流出来,把水池里面燃烧成灰烬的照片,一丝不剩地全部冲进了下水道,“你走吧。”
“傅绍卿!”顾宁着急,事情的发展已经脱离了计划,如果傅绍卿拒绝她的话,那从一开始,她和他离婚,有什么作用,还不如两个人坐等着任人宰割。
“哦,我差点忘记了,这里是你的地盘,你怎么能走,该走的人是我才对。”他轻蔑的一笑,越过顾宁的身边。
顾宁想伸手去拉住傅绍卿的袖子,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站在那里,周围的氧气像是被人抽空了一样,傅绍卿和她之间,隔着一个厚厚的屏障,她的手指,无论如何,也穿透不了那那层看不见的屏障。
楼下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顾宁站在厨房里,面对着潺潺流水的水池,她双手缓缓地收紧在身侧,牙尖轻轻地咬着下唇,一点一点的开始用力,直到牙尖已经将嘴唇咬出血印,她才抬起手,抱住自己的胳膊,像是忍受着某种难以压抑住的痛楚一样,缓缓地蹲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