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十,谢夫人领着谢绿雪去江州城外白马寺祈福。
谢老爷嘱咐下,顺便也带上了谢海棠姐弟。
又带上些个丫鬟婆子,加上几个有些手脚功夫家丁,一行人便乘上了马车,往白马寺行去。
谢夫人与谢绿雪带着玉惜还有琥珀坐前面马车上,谢海棠则带着谢海鹏同照顾姐弟二人妈妈坐后面那辆马车上。
谢夫人自那日与谢绿雪说了一番体己话,母女之间关系是越发融洽了。
这不,自打上了马车,母女俩便一反以往沉默寡言样子,一路上都是笑语不断。
谢绿雪宜喜宜嗔,撒一手好娇。
许是想着女儿就要出嫁了,谢夫人也放下了自己一直端着大家身段,陪着女儿笑闹着。
母女俩这难得放纵,倒是将两个丫鬟给看目瞪口呆。
谢绿雪抱着谢夫人手臂,也不担心会弄乱了头发,歪着脑袋枕谢夫人肩上,眨巴着眼睛问道:“娘,你和爹为何会给女儿取了绿雪这个名字啊?难道,这世上真有绿色雪吗?”
谢夫人闻言目光微微一凝,才笑着答道:“傻丫头,世上哪会有绿色雪?只你出世那日,你爹产房外候着,焦急忧虑之下,却忽见院子里墙角下那一株红梅花开正艳,枝干上仍有残雪,却有一点绿立于枝头,乍一看,你爹还以为看到了绿雪,恰好你这时出了娘胎,啼哭出声,你爹欣喜,以为那是天降福瑞,便为你取名绿雪,虽然后来知道了那只是普通绿芽。虽是如此,却依旧固执称你是绿雪上枝头。”
谢夫人想起了当初谢老爷抱着刚出世女儿时,乐得都找不着边傻样,禁不住扬了唇,笑了开来。
前世谢绿雪活了将近二十年,却一直未知她名字真正含义,只以为她雪天出世,谢老爷一介商人,想不出太过出众名字,便随便为她取了两个字做了名字,却直到今日才知道,她名字,竟还有这样一番故事。
一时之间,她竟不知自己该是欣喜,还是悲伤。
谢绿雪低眸掩去眼中落寞,脑袋离了谢夫人肩膀,仰着头问了一句:“所以女儿小名才叫作芽芽?”
看着眼前女儿张白净小脸,谢夫人禁不住露出了宠溺笑容。
到了白马寺。
一行人又先后下了马车。
白马寺建山顶,山门却建山脚,山门与寺庙之间据说有两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信徒们为了表达自己对佛祖虔诚,一般都是山脚下了马车,然后走路上去。
谢绿雪和玉惜一人搀了谢夫人一边,走了前头。
琥珀紧随其后。
谢海棠则牵着谢海鹏走了琥珀后头,后面才是几个伺候婆子,以及负责保护她们安全家丁。
谢海鹏年纪小,才走了几十级,便走不动了,后还是让家丁给抱着上了山顶。
寺庙前大榕树下歇了歇,谢夫人才拉着谢绿雪进了大雄宝殿。
大雄宝殿里香烟鼎盛,因为前来参拜香客女眷居多,僧侣们便都避了开去。
眼见前一对参拜人拿了自己摇出签起身离开,谢夫人与谢绿雪才一脸虔诚跪了佛祖面前。
谢绿雪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重生一世,想了许久,也只能归结于佛祖慈悲,才会看到她那样委屈,那样不甘,那样悲惨死去之后,又给了她重开始机会。
她由衷感谢佛祖,让她能够意识到自己错误之后,可以有机会改正,一切都还没发生之前,给了她足够时间挽回。
母女俩磕头上香,添香油钱,又求了签,才又相携着出了殿门,往殿外空旷平地一侧,标着解签两字凉亭走去。
僧人穿了一袭灰白僧袍,干瘦脸仿佛剥下许久桔子皮一般,显得有些骇人。
见到谢府这一行人走上前来,只是抬眸扫了走前头谢夫人及谢绿雪一眼,便又垂下了眼眸,像是入定了般坐着。
谢夫人上前,双手合十,与那僧人见了一礼,才将手中求得竹签递了过去。
僧人回了一礼,伸手接过,将竹签上字扫入眼底,面色便忽然凝重了起来,谢夫人看着他脸色,心里也不由“咯噔”了一声。
“大师,怎么了吗?”谢夫人担忧问。
僧人抬眸,先是看了谢夫人身边谢绿雪一眼,才又看向谢夫人:“施主这签要问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