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是阿娘身边的亲信,阿娇是要给她几分薄面的,不与计较,那嬷嬷反倒是得寸进尺,越说越厉害。
秀妲乐呵呵地应着,阿娇心里不悦,秀妲是个有眼力的人,旋即牵着阿娇说是要走,老嬷嬷自然无话可说,只得在前带路,去往前堂。
这时馆陶公主已经在用膳了。刚来到内堂的阿娇,对在桌几上用膳的大阿兄,二阿兄吐吐舌头,一脸郁闷跪上了桌。
吃饭是一件不好的事,对古代的孩子来说,那时候没凳子,无论是接待贵宾,还是日常生活,坐着便是跪着。
此时,整个内堂静悄悄,都能把人憋死。
馆陶对自己的儿女一向严厉,为儿女制定的规划,儿女一定要做到,否则会有严厉的惩罚。
&ldo;不准吃饭!&rdo;馆陶盯着阿娇瞧,目光严厉。
&ldo;不吃就不吃!&rdo;放在前世的她,是绝对不敢如此放肆,赌气般地说,&ldo;我回房。&rdo;
&ldo;谁说让你回房!棠邑国我们不会回来了,不吃,就给我上马车,等会就要出发了。&rdo;
阿娇背对着馆陶长公主,肩膀因生气而抽搐抖动,身体紧绷,双拳紧握,紧咬嘴唇,极为僵硬地说,&ldo;好。&rdo;说完,阿娇便一头跑出去。
陈须季和陈蟜远望阿娇的身影变成小黑点,直至消失不见,都不敢为阿娇说一句好话,他们的阿娘太强势,阿爹又太软弱,恐怕没有哪一家,像他们一家,拥有如此怪异的家庭关系。
秀妲见翁主气冲冲地从王侯府内跑出,上了车马,连忙问,&ldo;翁主,怎么了?&rdo;阿娇心情不好,没理会秀妲,秀妲知道阿娇的脾性,也就不与阿娇搭话,老老实实地守着车马,三四辆车马辕门,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谁都羡慕这些王侯啊!有车马无牛车的富贵之家啊!
此刻阿娇正在想主意,想如何在去往长安的途中逃出,如何去往别的地方生存?这些都需要好好谋划。
这个家不能呆了,再呆下去,四年后就得面对那个可怕的恶魔,她实在不想再次成为他&ldo;政治权谋&rdo;上的垫脚石。
约莫巳时,车马出发,馆陶国六合县的百姓们,都舍不得陈午离开,百姓们相继在街道上丢花相送,期望陈午王侯能因花而留。
可惜!于棠邑国的百姓们来说这是一场奢望,陈午不会留;于阿娇来说,也是奢望,她也不能留,即使她特别喜欢棠邑,这个她生活了七年的故乡。
临近傍晚,阿娇终于说服秀妲和她一起逃。秀妲心里发慌,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女子和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出逃,实在太危险了。
夜深人静出逃好时机,阿娇见王侯府里的奴仆都席地熟睡,就连那个恐怖的巫女雄楚云也进入了梦乡。
阿娇盯着雄楚云良久,这个女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前世阿娇会利用这个巫女,那是因为道同;现在阿娇可不想利用她,道不同而不相为谋。
阿娇再次望着阿爹阿娘的车厢几秒,叹了口气,随后犹如小偷似的走过一个一个奴仆的身边。两人走得极轻,极轻,生怕惊动了奴仆们。
阿娇眼看着要出逃成功了,哪知道树枝被折断的声音响起,阿娇旋即惊恐地扫视周围,小心翼翼,屏住呼吸看着一个奴仆睁开的眼睛又渐渐闭上,松了一口气的阿娇,直瞪罪魁祸首秀妲。
终于有惊无险地出来了,却半路杀出个陈咬金,从漆黑的夜空下,突然唆的一声!闪出一个身穿褐色短揭,头戴稻草斗笠的剑客。
阿娇认得这个剑客,剑客名叫孙奇,时常出入阿爹的书房,替阿爹做一些隐秘的事。
拦她者死,阿娇从腰间抽出匕首,对孙奇怒道,&ldo;孙奇你要是敢破坏我的计划,我就杀了你。&rdo;语气冷然狠绝,却因年纪小而气势较弱。
孙奇没有应声,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阿娇,阿娇被盯得头皮发麻,生怕孙奇一个探龙爪将她手中匕首夺取,那样她就没有武器傍身了,真是糟糕!
此刻秀妲双唇发白,躲在阿娇身后浑身发抖,别看秀妲牛高马大,人也就十五六岁,这时早就吓坏了,秀妲更怕的不是此刻就死,而是怕馆陶长公主发现她带着翁主出逃。
一旦被馆陶长公主发现,累及哥哥秀坤,爹娘在泉下定然会生气,骂她做事无分寸。
良久,在这寂静无比的黑夜里,剑客孙奇动了,他单膝跪地对阿娇拱手道,&ldo;孙奇愿跟随翁主。&rdo;
阿娇旋即惊疑无比,这孙奇是脑袋被门夹了吗?跟着她一个七岁小儿有甚前途,还不如跟着阿爹,不消说荣华富贵,但也比跟着她好。
不对!阿娇思及至此,才猛然发觉孙奇其实别有目的!
阿娇立即毛骨悚然,旋即道,&ldo;我不相信你,谁知道忠于谁,万一我带着你走,你转身就飞鸽传书,将我的消息给阿爹,我的计划岂不是功亏一篑。&rdo;
孙奇依旧面无表情,拱手反问,&ldo;翁主,世道险恶,还是带上我比较好,我可以保护翁主。&rdo;
&ldo;你威胁我!&rdo;
&ldo;在下没有威胁翁主,在下说的是事实。&rdo;
&ldo;你!&rdo;阿娇气结,她现在也是心慌意乱,不好做决定。不过,曾经听阿爹说过,剑客的誓言就是生命,好!现在也别无他法,逼他发誓。
阿娇愕然,没想到孙奇居然毫不犹豫地以剑客的名义发誓。从这一刻起,历史将发生巨变,阿娇将会因为孙奇的表忠心,而结识一个改变她&ldo;悲惨命运&rdo;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