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远看柳梦云半晌沉默,便又来宽慰:“下官听闻祁王殿下待七殿下最好,或者,可以买七殿下一个面子……”
柳梦云摇头:“这事,没这么简单。若他私放了人,其他争位的皇子必然会以此为口实诛罚,于他地位不利。牵扯,太大了。即便祁王殿下待……再好,也是不能轻易循这私情的。怕更多的,乃是要以此挣功,再给自己添加一个筹码。”
“那以姑娘的意思,要怎么办?”安远不禁来问。他以前只道柳梦云悍猛,然而上次的毒酒见她隐忍,这一次又见她心思竟也如此细密,看事情极清楚。如此看来,卓氏一家,没一个是省油的,当真名不虚传。就连这一直养在家里最小的悍姑娘,都绝不简单。
“只能先看情况了。”柳梦云凝重,“且先在衡曲等着爹的信儿吧。若是连爹都压不下来,到时再另想办法。”想了想,倒笑了,“实在不行,我便带着他去西南藏起来。等着大姐夫事情都妥了,再招我们回来吧。”
安远见柳梦云似想好了,也跟着笑了:“四姑娘说笑了,卓令公亲自出面,安有不成的事情?只是暂时要先委屈四姑娘和公子,且先避避锋芒吧。”
“这个是自然的,安大人放心,我们绝不去招惹事情就是了。”柳梦云想得极好,却也不会想到事情会自己来找上他们。
两个人才说完了,就听见外头一阵孩子啼哭,喉咙都快喊破了,嘶哑着。柳梦云忙奔出去看,怕是不是杨连倾睡太沉,把孩子掉在地上去了。然而一进后堂,却见着杨连倾正抱着哇哇哭的孩子跟个绿衣裳的少女缠斗,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在旁看着,显然十分焦急。
“兰儿,你慢点,别伤着羽儿!”男子似乎是个文士,只能在看着,却帮不上手。
柳梦云气急,才说了不惹事,那汉子竟连自己功夫都露出来了!虽则他只是闪躲着,并未还手,然而那身手却可以教明眼人看出来是个差不多的。柳梦云上前一把揪住杨连倾的耳朵,硬把人给拖出了战团:“教你惹事生非!教你不安生!县衙里也能教你这么胡闹的!”顺手抄起了书案上的一个卷轴,就当棍子来打他。
“哎呀!”杨连倾鬼叫着,躲又躲不开,只能把孩子护在胸前,把背脊给柳梦云揍,“你轻点!轻点!”
这一下突变,倒把那男子和少女给骇着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一旁看着柳梦云的一顿好打。
“姑娘!我的画!”安远心疼,“那是前朝名画,有四百年了!姑娘,画!”才叫了两声,一眼看见男子,安远也顾不得画了,噗通就跪在地上,“下官安远,见过祁王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柳梦云和杨连倾都被安远的举动给惊停了:“殿下?”柳梦云眨了眨眼,真是冤家路窄么?
“哼!既然认出来了,还不跪下!”少女叉着腰,骄横着,“你们两个!还看着干什么?给我跪下!把羽儿还给我!”
柳梦云低头瞅了瞅杨连倾怀里的孩子:“这是,你家的?”
“当然!这是我表哥祁王殿下的世子!”少女扬头,上前抢了孩子递给男子。
那孩子立刻笑了,抓着男子的衣服不放,男子也就轻声哄着,却又笑着来看柳梦云和杨连倾。
柳梦云没办法,也只能老实跪了,见杨连倾还站着,一把将人拉下来,死死拽着他胳膊,不教他挣:“草民,嗯,民妇不知道,是殿下,冲撞了殿下,该死该死。”话说得惶恐,却也有几分委屈似的。
杨连倾不情不愿,若不是被柳梦云死抓着,他连跪都不想跪。
“起来吧。”男子,三皇子祁王周纹章和气的笑了,“不必如此拘礼。我的表妹吴绘兰脾气暴躁,怕刚才与这位,这位,”他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那汉子,说是公子,身上是粗布衣裳,说是先生,却一股子草莽豪气,说是普通百姓,可那身手气势,也绝不一般。他虽然不懂武功,可也知道,能把自己那位表妹耍得团团转的,想来本事也是不弱了,“这位,朋友误会了。若有失礼的地方,还望勿怪。”
“哎呀,太好了!”柳梦云嘿嘿笑着,抢先站了起来,“殿下真是好脾气!我家这汉子也是个没脑子的。”说着,又踢了跟着站起来的杨连倾一脚,“还不定怎么冲撞了殿下呢!殿下不怪我们,那可太好了。”说完也不等周纹章回应,又转向安远,“安大人,孩子我们还回来了,这以后可就没我们的事了!我们走了!”揪着杨连倾的耳朵头也不回的就走了,丢下另外的三人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