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极强的时候,对精神失常的父亲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尤其是有外人在场,即便那人是胡瞎子,他也不愿意和父亲太过亲近。
“快去啊!”
见三筒站着不动,爷爷急着推了他一把,
“一会儿嘎巴了,就洗不出来了。”
“哦。”
三筒又应了一声。
他强忍着内心的抗拒,一点儿一点儿收拾“残局”。
不知道是稍稍清醒了些,还是被触动了,父亲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皂荚仁,傻笑着递到三筒面前:
“吃,吃……”
“我不吃。”
那双手又粗又黑,满是污渍,一股屎尿的骚臭袭来,三筒差点儿吐了。
他紧闭双唇,刻意不去看那张充满讨好的脸。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飞速滑过,比流星跟快:活成这样,真不如死了干净!
不过,只是一瞬间,三筒猛地清醒。
他又是懊悔又是自责,刚刚在想什么呀!
再不好,也是父亲,自己已经没了母亲,不能再没有父亲了。
而且,变成今天这样,也不能怪他。
想到这,三筒的心柔软了许多,小小的他叹了口气,将那捧皂荚仁接了过来:
“我给你煮糖水喝,这玩意不能生吃,有毒。”
与此同时,胡瞎子正在仔细查看二筒。
他一会儿翻翻眼皮,一会儿听听胸口,时而叹气,时而蹙眉,最后总算得出了结论:
“没大碍,就是让脏东西缠上了。”
爷爷吓坏了,他不信胡瞎子,但落在孙子身上,不信也得信。
当即就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喊着求老神仙救命。
胡瞎子虽是故弄玄虚,但也不算是彻头彻尾的江湖骗子。
他有祖传的医术在身,又多多少少懂点五行八卦阴阳风水。
估摸着二筒是外感风寒内有虚火,加上那个随处大小便的亲爹……
应该是消毒不及时,导致多重细菌病毒感染。
当即就从口袋里翻出毛笔黄纸朱砂,煞有介事地写下一张谁也看不懂的符箓。
蜡烛香火准备齐全,火焰忽地一腾,黄纸化作灰烬。
他嘴里念念有词,拂尘甩得啪啪作响。
随后将随身带的一包粉末用开水冲了,混着纸灰让二筒一口气喝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