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温瑜面露急色:“还商量什么啊,姐姐跟我走就是。”
霜莳调转话题:“你来寻我定是费了不少功夫吧,这几日尤为天寒地冻,此处还是深山老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都没法跟陈家伯母交代。”
“还是姐姐疼我。”陈温瑜眯眼笑了笑:“先前我还去过汴京李家,可惜李家人说你随大军去了风翔城。我便从汴京一路北上,来的路上还碰到了封将军,我禀明来意,他便让我往这边山林来寻了。”
“是吗?”霜莳有些讶异,“在哪儿碰到的?”
陈温瑜说在山脚下一间客栈,正巧碰到封垏在吃面:“将军说让姐姐跟我一起回江都,等他忙完再去接姐姐。”
霜莳点了点头说:“知晓了,你先歇息片刻,我去收拾下东西,明日便启程。”
檀朋一直在不远处盯着,见霜莳起身,速速赶到她身边,充满戒备地遥看陈温瑜,粗声粗气道:“姑娘,此人动机不纯,不要听信于他。”
确实如此。
原本她看到祖母信笺的时候便已经怀疑,直到听说他在客栈遇到封垏在吃面,那基本就可以确定,陈温瑜在骗他。封垏那个人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背着一囊烈酒管三天,压根就没有空闲吃面,更别提会住客栈。
何况,若真是碰见了,陈温瑜所说之话屡屡出错,能活着逃出封垏的手心,都算陈温瑜有神灵护体了。现下来看,陈温瑜定是授人之命,趁着封垏不在的空档带她走。一旦将霜莳劝动,脱离檀朋和大军的护佑,那便可奸计得逞。
届时,谁下了幕后指令,有何阴谋诡计,便都会豁然。
霜莳心里都清楚,点头道:“我知道他是骗我的,但是檀朋,我必须跟他走。”
檀朋皱眉,不可置信地看着霜莳:“姑娘,您这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您不能去,将军让我拿命护着您,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将军能直接送我去西天。”
霜莳笑着安抚:“那若是将军与我都有危险,你是护着我还是护着他?”
檀朋做过最难的选择,便是晚上要吃兔子肉还是吃鸡肉。生死关头,两条人命攥在他手里,他压根不知道怎么选择。
檀朋琢磨琢磨,才恍然发现自己被霜莳唬住了,忙摆手:“姑娘,您这话说的,将军怎么可能有危险?他是先一步回京复命,又不是回京送命,您别忽悠我,我就守着您,您甭想离开我半步。”
复命还是送命,不过是一字之差,改不改口就看祯明帝的意思。霜莳这几日总会梦到封垏替他挡刀的那一幕,心有余悸之时,也不得不担忧梦境成为现实。若是真如这样,那样光明磊落的男子,本应普渡众生站于紫禁之巅的人,怎么能就这么撒手而去,命陨汉白玉阶下。
若真是那样,她也不能苟活,不如一共赴黄泉。至少,此生她活得足够幸福,不愧不屈,有人疼她入骨,有人爱她如日月,她不能藏于那人身后享受安宁,如果一定要选择的话,她还是会做出与前世一模一样的选择。
霜莳认真与檀朋解释:“那日你也听到了,官家命表叔即刻返回京城。你仔细回想,从你认识表叔初始,官家何曾如此严厉过。盟友也可能是对手,表叔虽没有官家位高权重,但他拥有你们不二的军心,一旦有异心发动军令,改朝换代只是一眨眼的事。官家一向疑心重,太子及党羽在官家耳旁煽风点火,那他孤身回京,岂不是直接往狼窟里送?”
檀朋一听,那哪儿成啊!不过檀朋不傻,琢磨了一下说道:“将军有难,弟兄们自然不能作壁上观。此地离汴京不远,弟兄们脚程快一些,不出五日便能进京。只是委屈姑娘弃轿换马,与我们一道赶路。至于方才那小子,我们结果了便是,姑娘不必以身涉险。”
霜莳说不成:“方才所说只是其中一种可能,如若表叔将官家心结化解,你若贸然领军进城,官家定是怀疑你有反他之意。你与表叔本就同心同德,官家怀疑你,表叔也难辞其咎。还有王副将和军中将士,牵一发动全身,大家的命就不是命了吗?”
檀朋不敢细琢磨,可是也不能放霜莳跟着陈温瑜一起走。
霜莳叹了一口气:“我知晓你心中担忧,陈温瑜与我有总角之情,就算他身后之人想害我,他也会帮我耗上些时日。我先稳住陈温瑜和他背后之人,你速速派人去给表叔送信,最好赶在他进宫之前将消息带到。等到你们汇合,你便劝他做自己想做之事,不要因我乱了心神,更不能莽撞伤了自己。”
檀朋犹豫不决,霜莳不得不板起脸:“表叔不是与你说过我就如同他吗?现在不是我在求你办事,而是表叔在向你施号发令,难不成你还要拒绝?”
檀朋这才勉强点头,但依旧坚持道:“姑娘跟那人走也不是不可,我带一队人马护送,一旦他对姑娘下死手,我便不管不顾直接了结了他。”
霜莳不愿意檀朋跟着,一是大军不能无主,二是陈温瑜觉得檀朋碍事,直接将檀朋除之也不是没可能。霜莳现在能猜到陈温瑜背后的主子,唯有圣人一人,若真落到圣人之手,根本没有生还余地。
可是怎么说,檀朋就一根筋,死活都要跟着。霜莳劝说无能,只能偷偷与陈温瑜商量。不管陈温瑜出于什么目的,他自然愿意不动声色地将人带走,因此当霜莳说要趁夜半溜走时,他还贴心地劝霜莳多带点护身的棉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