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莳温笑道:“人心隔肚皮,谁也不知道谁心里真正在想着什么。别人对咱们笑一笑,不要以为人家就是对咱们真心以待,要多想想人家为何对咱们笑。有时候是场面上的逢迎,有时候是有求于人,亦或者,对着咱们敲着算盘打着主意。我们初来乍到,自然不知李府各人心中所想,所以只能靠自己,身后留有退身步,当知晓别人是如何看待咱们之时,也好做出明确的选择。”
金雀听得一愣一愣的,讶异地摇了摇头:“姑娘,奴婢竟然不知您想了这么多,您这些日子心里一直不□□稳吧。”
霜莳笑笑:“安稳,知道该作何打算,便不会畏惧前路上的危难险阻。父母为护我俱亡,祖母又将我远送至汴京避难,我比任何人都要珍惜得来不易的生。金雀,你听我的,我会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金雀猛地点头:“只要让奴婢一直伺候您,便是好日子。”
霜莳抿了抿唇,又朝金雀笑了笑,眼中含着些许热泪,不敢让金雀看出分毫,只能偏过头去,纵着内心翻腾的感慨,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霜莳回府,在前院的游廊上碰到李游萤。
因有圣人懿旨,李游萤连门都不能出,每日在府中与东宫派来的嬷嬷学习规矩,日子过得甚是愁闷。今日装病与嬷嬷告了假,见霜莳回来,便上去拦下:“霜姐儿从哪里回来的?”
霜莳日日奉命去官廨照顾封垏,李游萤这是明知故问。若说这李游萤算是对封垏太过痴情,自从一场家宴,封垏的视线停留在她身上片刻后,便一见倾心。俊朗的男儿谁人不欣赏,可是李游萤的爱慕太过于碍眼,如今得了入东宫的旨意还不肯收敛,真不知是愚钝还是痴傻。
霜莳微微一笑:“萤妹妹今日不与嬷嬷学规矩吗?”
李游萤有些尴尬,捂了捂额嗔道:“昨日在院子里站规矩,过了风,头便一直疼着。嬷嬷不想为难我,便让我稍作歇息。”说完话音一转,拉着霜莳的手问,“霜姐儿可是去看表叔了,他伤的很严重吗?怎么这么多时日还不见好?”
霜莳弗开她的手,提醒道:“萤妹妹,你忘了,姨娘不让你打听表叔的事。”
李游萤有些急切,揪着霜莳的袖子扯来扯去:“好霜姐儿,你就偷偷与我说说,不让我娘听见不就是了?我只是关心表叔的身体,替祖母分忧,又不是什么伤风败俗的事情,你同我说也没事的。”
“表叔无恙。”霜莳略笑笑,“萤妹妹的孝心,本应无可厚非。只是宫里的旨意已下,妹妹以后要入东宫做太子妃,言行举止还是要注意一些。”
圣人的旨意模棱两可,什么太子妃都是臆想出来的。李游萤本来就不愿意嫁给太子,如今没名没份地等着,心里承受着娘亲的期盼和对未来的恐惧,便愈加想念心尖上的那人。
霜莳转身走了,李游萤咬着唇,暗暗下了决定。唤来女使桃雨:“你去安排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桃雨胆子小,嗫喏着劝道:“姑娘,娘子不让您出门的。”
李游萤哪听劝,朝着桃雨娇呵道:“让你去你便去,你是我的女使,别什么都听我娘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啾咪~
第十一章
“奴婢方才看见萤姑娘带着桃雨出门了,姑娘要不要将信儿禀告给大娘子?”金雀将手中的活放下,努着嘴继续说,“这萤姑娘也是不听话的,如今是待嫁之身还总惦记着外男。您说她口中说的表叔,是不是那位凶神恶煞的爷啊?”
霜莳正在查看采办回来的布料,桃红绿柳的眼色映在她的脸上,润了春风一般。她抬起头笑了笑:“即便咱们不说,大娘子也会知晓。这会儿女使们在外转来转去,动静之大,瞒不住的。”
金雀抬头朝外看了看,扭过头来偷笑:“方才看见周姨娘身旁的秋冷了,确实面露急色,想来周姨娘已经知晓萤姑娘偷跑出去啦。只是东宫的嬷嬷还在府上,这么大动干戈的,让嬷嬷们瞧见,再传到圣人耳里,这太子妃的位置该换人坐了。”
霜莳淡笑:“若是圣人早就属意游萤为太子妃,这会儿早就下懿旨了。如今这么晾着,虽然嬷嬷进府,但也未见有多恭敬,想来是领了懿旨而来。今日这么闹,只会影响她在圣人心中的形象,这位份也只会越降越低。”
金雀托腮看着窗外:“我以前甚是羡慕汴京之地,有着长长的街,和怎么吃都不会重复的美食。可是真来了,又觉得这地儿待着累心。虽然江都不怎么安稳,但是胜在自由自在。也不知老夫人究竟是如何想的,这么执着将您送过来。”
霜莳笑了笑:“祖母的心意自然是好的,不管在何地,只要我们好好活着,日子总会变好的。”
金雀细细打量着霜莳,叹了一声:“这些日子,姑娘总会说一些大道理,我实在参不懂。”
“不懂也没关系,听我的安排便是。”霜莳站了起来,“前院的热闹开始了,我们去凑个热闹吧。”
李游萤私自出府,周姨娘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幡然醒悟,用了不足半刻钟。可惜寻人的动静太大,不仅招来了嬷嬷们问询,更是惊动了崔汝南。
崔汝南沉着脸色问周姨娘:“游萤出门竟然没告知于你?”
周姨娘低着头,讪讪地绞着手帕:“只说头痛,想去医馆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