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游萤痴痴地笑着,笑着笑着又流下眼泪:“一直守在我身边?骗谁呢,你骗我这么久,骗得我都躺进棺材了,我还会信你?”
刘景初皱眉:“我都跟你说了多少遍,那是一场意外。”
意外?如果意外成真,那么站在这里的李游萤便就是一具鬼魂。呵,还不如鬼魂,至少会看到他另一幅面孔,那也好过如此虚伪的一张脸。
李游萤轻笑,勾了勾手:“那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刘景初迟疑片刻,警惕地看向远处一动不动的封垏,才挪了半步:“有什么话,等事成之后再说。”
李游萤笑得艳媚,许是产后补养得当,她的脸色已经恢复大半。刘景初突然心动,又微微靠过去,试图揽住李游萤的细腰。
李游萤却突然从衣袖中摸出一把匕首,直直朝着刘景初的心脏刺去。刘景初堪堪避开,匕首却依旧插进刘景初的胸前,血色弥散开来,映红刘景初不可置信的一张脸。
李游萤猛咳两声,一边哭一边笑,指着刘景初怀里的孩子,泪水涟涟:“你真以为他是你的孩子?你太天真了,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你没有嫡子,你也没有皇嗣。你从头到尾就是一个失败的人,你今天注定会一败涂地。”
刘景初趔趄了两步,低头看向怀里哭喊的幼子,满脸不信道:“不可能,不可能!你看他的眉眼多像我,他的嘴唇多像你,我的儿子,这就是我的儿子。”
刘景初越相信自己的话,却越是摇头,手中的剑哐啷掉落,整个人宛如鱼离了水,失去所有的力量。封垏朝着禁军使了个眼色,禁军迅速将他按押,太医院一众人拥入宫殿之中,忙为新皇和圣人诊治疗伤。
新皇含住一颗保命仙丹,呼吸才渐渐顺畅。封垏将他扶起来,坐在皇位之上,新皇睥睨跪地垂死挣扎的刘景初,气弱如丝道:“哥哥,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很敬佩你,敬佩你有才干,有手段,有人拥护有人支持,有人愿意将这天下交到你手里。”
刘景初呸了一声:“别假惺惺作态,你早就想将我取而代之,太子之位、皇帝之位,明明就应该是我的,你却觊觎了不该觊觎的东西。”
新皇摇头苦笑:“我这一生都在你的光环下,我做什么都是你的陪衬,我就算做了这个皇位,朝中依旧有大臣拿我与你比对。我在你面前,连自称朕都不敢开口。如果你没有做之前那些错事,我愿意永远都在你脚下,可惜啊,哥哥你败给了自己,败得一败涂地。”
刘景初重嗤一声:“你以为你赢了?短暂地让你得势,然后将这天下拱手让位于姓封的?我们刘家的天地异位于人,你是被他利用了!”
封垏挑眉看了眼刘景初,唇齿边轻哼出一声,眼眉低垂,未再表露任何。
新皇则叹笑:“哥哥,你以为刘家还能坐拥这天下?父皇沉迷修仙炼药,你自负我自卑,我们刘家能短暂出现在历史中,不是荣耀而是耻辱。我不是将皇位让位于人,而是将耻辱尽早埋没。强者恒强,这江山,这皇位本就应由强者来坐,封将军抵御外寇平定内乱,由他来接手这破烂不堪的国家,才能不辱没当初因战死去的十万将士。”
刘景初只骂他:“懦弱!”
新皇猛咳几声,血染红唇角:“我是不想懦弱,可是我这懦弱是谁造就的?是哥哥你啊!我被你陷害,惹怒父皇被流放。你暗中操作将我送至燕山脚下,一路镣铐手铐都不算什么,日日灌下的毒汤,才是致命。我也想好好活着,可是你不允许,老天也不允许。”
新皇气若游丝,圣人温声劝道:“官家先去歇着吧,这里就交由将军处置。”
新皇抬手,封垏迎过去。
“你知道该怎么办,接下来的事都交给你。朕的日子不多了,要好好陪她去了。”新皇的声音越发小了,说到最后,竟然直接晕了过去。
封垏速速唤来太医,又嘱咐禁军严加把守,这才押解刘景初和李游萤母子出殿。
霜莳就站在殿外,看到封垏的身影,朝他快步跑过去,仰着笑脸问:“你受伤了吗?”
封垏伸出手指,戳了戳她圆润的脑门:“你答应好好的,就在自己院子里养伤,怎么又不听话,出来乱跑万一伤到怎么办?”
霜莳握住他的手,撒娇道:“人家担心你嘛,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我就偷偷藏在芭蕉叶下,就连檀朋都没看见我。”
鬼灵精怪。
当自己是芭蕉精呢。
封垏气笑:“现在放心了?回去,这里乱。”
霜莳看了一眼李游萤,摇晃着封垏的手,软声道:“我能不能与流萤说几句话?”
封垏本不愿意,怕李游萤又发疯伤到她,可李游萤先开了口:“表叔,让我与姐姐说两句话吧,有些话我只想跟她讲。”
说完看看孩子,抿笑道,“我不会伤她分毫的。”
霜莳朝身后招了招手,跟在她身后的女使蜂拥而上,她笑看封垏:“这回你放心了吧。”
封垏又揉了揉她的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你求求我。”
霜莳避闲似地躲过了,小声嗔道:“你好烦哦。”
封垏大笑两声,阔步走了。刘景初似乎有话要与霜莳讲,踉跄着步伐,干涸的嘴唇翕动。霜莳却连看都没看他一眼,拉着流萤便往凉亭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