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老见来人脚下微微一颤,但随即便镇定了下来,一张老狐狸脸狡猾的一变,便迎着笑朝那人拱了拱手道:&ldo;我当是谁,原来是特使……&rdo;
来人脸上依旧挂着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不知是嘲讽,还是不屑,还是别的什么。他将怀中抱着的林落放了下来,轻轻扶住他的腰身,开口道:&ldo;通焰,去吧。&rdo;
一道金色的光忽然从林落脖子上飞了出去,瞬间在空中化作成千上万只星星点点的火光,陆陆续续朝狐群中飞去,众狐狸大惊,不知为何物,都用尾巴去扫,却不料通通引火上身,顷刻间就被烧成了灰烬。狐老心下一惊,见竟是此物,连忙双手画圆先将自己圈了起来,鬼鬼祟祟躲在一棵树后,冲着还幸存的狐狸喊:&ldo;魔灵业火!触之即死!想活命的,快躲到树后,这火使虽然目标是我们,但绝不会伤及无辜。&rdo;残存的狐狸闻言立刻逃往离自己最近的树下,张开胳膊一把抱住树干,那火光果然犹犹豫豫不再过来。狐老两只眼睛散着绿光,很明显他对于火使所作所为愤愤不满,但又敢怒不敢言,眼看着到手的幽尘碎片被火使拿走,却忌惮于他的魔灵业火,不敢多走一步,只能狼狈地抱着树干,冲着那人离开的方向大喊:&ldo;顾忘尘,你这么做,不怕万年前的事重演吗?你不怕所有物族同你反目吗?&rdo;
然而顾忘尘丝毫没有任何对他这番威胁的话语稍加思索的趋势,他向着茫茫夜空吹了一记响亮的口哨,一只通身玄青却只有额间一抹血红的大鸟忽然俯冲下来,顾忘尘将秦玄君放了上去,也令韩子启一同上去,那大鸟便一拍翅膀冲出几米高。他自己则抱起尚昏迷的林落,一步一步向前走着。
直到顾忘尘已经快消失了,狐老这才敢稍微放松紧紧环住树干的手臂,但紧接而来的声音却又让他重新锁紧了力道,只听顾忘尘不知在何处,但声音依旧辽远空旷:&ldo;相安无事如何?与我为敌又如何?这天下苍生,为我所关心的,向来寥寥无几。&rdo;
又回到那熟悉的家中,顾忘尘将林落轻轻放在自己的床上,自己则坐在林落的身边,青衣褪去,他重又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模样,只是即便脸上再怎么宁静,顾忘尘的心中却依然如同暴风骤雨下的海浪,激烈汹涌着,他看着林落那张有些苍白地脸,不由得伸出手,却停在了半空,一阵愧疚之情涌上心头,顾忘尘忽然俯下身来,低下头,让自己的额头可以与林落的额头相抵,他一开口,声音竟有些微微颤抖,在这寂静的屋内,他的声音显得格外脆弱无力。
&ldo;乌员……&rdo;他抬起头,一下一下顺着林落额前的头发,仿佛只剩下这句话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ldo;乌员&rdo;这个名字,似是倾诉,似是怀念,似是愧疚。
林落安静的睡着,顾忘尘看着他额角已经风干的血迹,便起身到卫生间,将自己一块干净的毛巾用温水打湿,拧得半干,又重回到林落床边,轻柔的为他擦拭着额角,他的动作极其温柔,就像是在擦拭一件自己珍藏许久的藏品。
&ldo;乌员,我对不起你,是我对不起你。&rdo;顾忘尘一边继续为他擦拭着胳膊,一边定定看着他,嘴里念经一般地重复着相同的内容。他想起那月光照射在他身上时,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得脸庞出现在他面前,脑海中全部闪现的都是这人的脸,坚决的,调皮的,迷惘的,震惊的,感动的,使坏的,释然的,不舍的……仿佛他过往所有的记忆全只有这个人,再无他人和别的故事。
情虽不知所起,但一往情深。
那大鸟按照顾忘尘的指令将秦玄君和韩子启送到了竹屋前,等到两人下来,那大鸟才飞起来围着韩子启的竹屋转了三圈才振翅飞走,韩子启却突然发现,一直围绕在他竹屋外的轮回结界却神奇般的消失了。但眼下他根本顾不得这么多,急忙将秦玄君扶进了自己的屋子,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他放在了自己的床上。当时那条蛇自爆的时候,秦玄君是用后背死死护着他,也不知道他的伤到底怎么样了。可韩子启也明白,伤毒相逢,最棘手的,反而是毒,不解毒,如何疗伤?可这蛇偏偏蹊跷得紧,它的毒既不直接要人命,也不只是马马虎虎轻微吓唬一下,而是令中毒者高烧不退,浑身无力,昏迷不醒。这种闻所未闻的蛇毒,他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去解,便想先将他的伤口处理一下,免得徒增别的感染。可他手刚伸出去就停了下来,因为秦玄君的伤口正在脊背中央,若是想要检查伤口,则必须将他的衣物悉数脱下,可这种情况下,韩子启又怎能下得去手?正踌躇着,忽然听到门外有脚步声,他刚想起身,门就已经被从外面打开了,一抹熟悉的鲜红色映入眼帘。
那红衣女子阿凰手中握着佩剑,表情严肃的走了进来,看清来者,韩子启也立刻将手按到自己的佩剑上。但阿凰似乎这次来并没有带着恶意,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便继续向这边走过来。
韩子启将自己按在剑上的手放了下去,阿凰走近了,直接看向秦玄君,看到他禁闭着双眼,顿时一双眼睛变得凶狠起来,质问一般道:&ldo;你把他怎么了?&rdo;
韩子启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说了句:&ldo;他中了毒,但我不知道该如何帮他解。&rdo;阿凰将他从秦玄君身边推开来,一把捞起他的胳膊,摸了摸脉象,还算平稳,但总有一种什么东西蛰伏在里面蓄势待发的感觉。即是脉象平稳,阿凰便轻轻将他翻过身来,只见那后背上的衣物几乎被鲜血全部染成了红色,这才转过头狠狠瞪了韩子启一眼,仿佛是一种无声的苛责,但毕竟救人要紧。阿凰虽是姑娘,但做事向来干净利落,就事论事,她迅速脱去秦玄君的外衣,又解开中衣的扣子将秦玄君的中衣脱下,秦玄君背后大片的伤口便瞬间一览无遗,那后背早已经不是正常的皮肤,而是已烂得不堪入目。韩子启心里一惊,他实在没想到秦玄君竟然已经伤到了这种程度。阿凰则根本没有功夫去理睬他,只是在秦玄君脱下的衣物中寻找着什么,但找寻了许久未果,一时便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仿佛是无计可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