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谢夭低垂着头,只听的前方有茶盏落桌的声音。
“站着吧。”
“是。”
“午时饭点再放你回清韵楼。”
“灼之明白。”谢夭嗫嚅。
谢云眼眸半阖,抬起素白的双手理了理衣摆,阿词将书递上前,谢云接过掀开翻看,时不时的饮上几口茶水,阿诗阿词侍立左右。
阿琴阿筝见自家主子被罚,也不敢上前替她向求情,倒不是怕被连累,而是先前有过先例,犹记得当时被谢云罚的生不如死。
谢夭见了眼都哭肿了,只说:“日后阿姐若是再罚我,莫要求情了,你们这样子让我见了,实在良心难安。仅此一次,不可有下次!”
看着谢夭受罚,两人眼下心疼的紧,止不住的担忧。
午时在无尽的煎熬中到了。
谢云抬抬眼,朱唇轻启:“时间到了,扶二小姐回清韵楼。”
“是,郡主!”阿琴阿筝大步过来扶住谢夭,谢夭如蒙大赦,头脑此刻有些混沌。
但见主仆三人转身刚走没几步,便听到了身后传来清悦的声音:“灼之,家规祖训你记得比我清楚。阿姐虽说过于洒脱,不拘于礼,可我心里清楚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家规祖训我犯了好多条,被罚也是府中上下见怪不怪的事了。有一条祖训,我记得这是你我还有宜室我们姐妹三人必须记得,且不可违抗的!”谢云站起身,走了一两步。
一听谢云这话,谢夭身心恍然一震,灵台顿时清明许多,心中泛起无边苦涩,神情也是落寞,眼皮垂下,长长的睫毛卷着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像极了振翅欲飞的蝴蝶。
“谢家祖训:‘谢家女子,终其一生,不入魏氏皇族,为妃为后。然则,除去谢姓,与谢家断绝来往,死生与谢家无关’!”一段话,听着声音清悦动人,只是这语气里满是寒意冷漠!
自姐妹二人懂事起,便常听父母教诲,周朝皇室人姓魏,因称魏氏皇族。
百年前,魏氏皇族成文帝做皇子时,为巩固地位,娶了谢家女子。后来,成文帝顺势登上了皇位,谢家女子位居正宫后位。谢家也因此在朝中越做越大。
成文帝日渐多疑,怕外戚专政,魏氏江山改姓谢,借朝堂上弹劾谢家的奏折,寻了个噱头,将谢家差点满门抄斩,株连九族!
先辈为保住自家门户,下了死规定,便是谢云所说的话:“谢家女子,终其一生,不入魏氏皇族,为妃为后。然则,除去谢姓,与谢家断绝往来,死生与谢家无关!”
谢家是忠烈世家,开国元勋,开国五大将有两将是谢家人!在朝堂上占据一席之地,算起来,周朝建国已有三百五十年,那这谢家人入朝为官也应是有三百余载!
谢夭喜欢魏玞是谢府众人皆知的事情,从六岁喜欢到现在,那份感情越来越深,如今已经长成了参天大树!
碍于谢家祖训,谢夭只能压着。今天在揽华街那惊鸿一瞥,她失了一贯的淡然!这也是为何她回府后被谢云罚站。
她对逍遥王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若是不加以阻止,谢家迟早毁了!
“灼之,你一向比阿姐心思深沉,懂分寸。”
“灼之明白,灼之会注意分寸。”
“普天之下,随便哪个男子,只要你说嫁,阿爹阿娘还有阿姐,都会同意。独独魏氏皇族,万万不可。”
“灼之晓得。”
“我不想下次你再受罚还是因为此事,回清韵楼吧,吃过饭,好好休息。”
“灼之告辞。”谢夭说了一声便被阿琴阿筝搀扶着离开了澈棠楼。
望着那道翩然若仙的月白色身影,谢云沉沉的叹口气。
夜晚。谢府大门口,站着两队提着红灯笼的下人,台阶之上站着一白一蓝的两位绝色女子,身侧的侍女为她们提着灯。
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越来越近。
高大的骏马到了府门口被红衣少女拉住马头,骏马扬起前蹄,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红衣少女翻身下马,便有小厮过去牵马,拉着马离开了府门口。
“长姐,二姐!宜室幸不辱命,将庄子的事情处理妥当,日后,是必然不会再惹出事端!”红衣少女声音清冷,音色如夜莺般好听。
此人便是谢府三小姐——谢悦。
谢悦,字长悦,乳名宜室,年十七,谢府三小姐。一身似火的红色金线窄滚边碎花诃子裙,墨发绾起,戴着几枚银钗点缀,身姿绰约。
她相貌明艳,但素爱冷着一张俏脸,虽喜着红衣,却不见半分妩媚,偏偏恰似月光般,清冷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