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太难了,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也正因为这点,他一时接受晏祁的残忍,对人命的轻视,说到底,晏祁和楚言清的矛盾,主要根源在于性格,而这性格的形成,兵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接受改变的。
而对于晏祁来说,她一向是少言寡语,不擅于同他人交流的,甚至于说,她的那些经历天生就让他形成了近乎偏执,绝对狠厉的性子,她甚至不知道别人会怎样做,对她来说,这样处理事物的方式,再正常不过,也从来没想过会不会有人不接受,在遇到楚言清之前,她所谓的活着,仅仅是为了活着,从某一方面来说,晏祁是属于黑暗的,她这个位置,不需要慈悲,唯一柔软的部分,给了楚言清。
人的性情大多都是先天形成的,容不得谁选择,又能说是谁的错?
&ldo;少君,到了喝药的时辰了…&rdo;
宿宣自然不知他们说了什么,亲自端了药来,眉目间有些喜色,却发现屋子里有些静,用眼神问了问扶枝,后者则是冲着他摇了摇头,这才再唤了一句:&ldo;少君?&rdo;
&ldo;小公子,先把药喝了吧…&rdo;周奶爹哄着,楚言清才木然的喝了他手中的药,再度躺下,背过身去了。
&ldo;……&rdo;宿宣张了张嘴,方想说些什么,见他如此,有些奇怪,又因着那扶枝在此,又不好贸然上前号脉,才有些急,便听那奶爹说话:&ldo;你们先出去吧,我在这儿陪着就好了。&rdo;
&ldo;是。&rdo;宿宣应了一声,到底是没说什么,只带来晏祁一句话:&ldo;殿下说,少君如今身子弱,不宜出入,便同丞相大人说了,同少君再次住几日,待少君好些,再回去。&rdo;说完,恭恭敬敬的退下,再无话。
第78章
周奶爹看着又站在门前发呆的楚言清,叹了口气,心头暗叹造孽,还是放下手中的汤药,低低唤他:&ldo;小公子?&rdo;
眼神慢慢聚焦,楚言清有些怔愣的看着自家奶爹,顺着他的目光才看到桌上漆黑的汤药,垂下头笑了笑:&ldo;又要吃药了啊…&rdo;
周奶爹自然能看出他心情低落,也知为何,正见宿宣进来,忙不迭的问:&ldo;宿宣,你可知世女殿下现在何处?&rdo;余光一瞥,果见楚言清抿着唇,手却无意识的攥紧了裙摆。
自她那日离开,他已经几日未曾见过了。
周奶爹见他如此,心头一叹,哪有不明白的,只是他也明白,楚言清心底的槛儿也还未过去,陷入了理智和感情纠结的死循环中,一面儿想她离不了她,一面儿又恨她残忍,不肯原谅。
宿宣看了看楚言清,又看了看朝着他使眼色的周奶爹,一下子就心领神会了,恭恭敬敬的答:&ldo;主子在前院练武呢…你说这样冷的天儿,她只穿了件单衣,这…主子这几天的脸色本就不太好…怕是这样下去要染了风寒……可怎生…&rdo;
&ldo;铛!嘶…!&rdo;话未说完,就是清脆的一声响,侧目望去,周奶爹急红了眼睛,三两步走到楚言清面前,神色慌张:&ldo;快,快去请大夫!&rdo;说着一面儿朝着楚言清的手呼气,急的红了眼睛:&ldo;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其他地方?还烫哪儿了?疼不疼?&rdo;一时有些后悔,他原是想刺激他一下,让小两口早日和好,哪里料得到这出。
楚言清手上的药碗一个没端稳就摔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滚烫的药汁漫过手背,以眼见着的速度起了几个小水泡,同周围的皮肤一比,模样有些吓人。
他倒吸冷气,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疼的话也说不出,只剩下无意识从口中溢出的呻吟,这下可吓坏了周奶爹,回头要催促宿宣,却见他大步上来,将他推开,眼睛一瞪:&ldo;你要干什么!&rdo;
话还未说完,就见他仔细看着楚言清的手,皱了下眉头,却是松了口气:&ldo;普通的烫伤,还好不严重…&rdo;说着就从怀里掏出几个小玉瓶子,看了看,就开始熟稔的往上摸药膏。
清凉的药膏敷在伤口上,缓了许些疼痛,楚言清显然也是有些呆愣,方想起宿宣的大夫身份,不由得给了奶爹一个安抚的眼神,一面儿解释:&ldo;奶爹莫惊,宿宣懂医术。&rdo;
这一想起来却是不由得想起了宿宣方才说晏祁脸色不太好的话,又想起他进府的原因,莫非妻主体内的毒又…心下犹如被重锤击中,不由得起了些不好的想法,往最差的方向想去。
猛的抽回手,扯住宿宣的衣角:&ldo;妻主呢,咳咳…妻主呢?&rdo;
压抑的情感一下子就战胜了理智,直问的宿宣懵了:&ldo;啊&rdo;了一声,楚言清得不到答案,愈发着急了,猛然间想起他方才的话,慌慌张张就往门外冲。
关心则乱,更别说是从大夫口中得知的东西,他要亲眼见着她才放心。
&ldo;小公子!&rdo;周奶爹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得跺脚,匆忙找了件狐皮大裘就追了上去,这身子还未好全,连裘衣都不裹着就出门,真是不省心!
未走出几步,两人都停在了房门口。
&ldo;丞相?&rdo;周意有些惊讶的看着突然到来的楚故,半晌像是想起了什么,面上染了些嘲讽神色,目光扫到被她拉住的楚言清身上:&ldo;哎哟我的小祖宗诶,你说说你…你倒是把衣服披上啊…&rdo;一面说着,赶忙把大裘给他裹得严严实实的。
&ldo;怎么了?慌慌张张的,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rdo;楚故看着神色慌张的楚言清,眉头一皱,呵斥道:&ldo;还不回去?&rdo;
楚言清咬着唇,才注意到楚故身后还有许些人,也是吓了一跳,原有些不清醒的脑子也被这冷风吹醒了,下意识拢了拢衣领,未来得及看清,就被周奶爹半哄半推的进了屋子。
&ldo;……&rdo;倔强的不肯说话。
楚故率先在桌子旁坐下,淡淡扫了一眼给她斟茶的扶枝,目光落到楚言清身后,冷冷一扫,直吓得那群人一个哆嗦,再不耽搁,&ldo;扑通&rdo;一声就跪倒在地,哭着喊着:&ldo;老奴们来给大公子赔罪!还望大公子大人有大量,饶了奴才们这张贱嘴…&rdo;
&ldo;你…你们……&rdo;楚言清这才看清楚这些人的脸,惊的退了一步,只见那一张张面孔熟悉,可不就是那日被晏祁&ldo;杖毙&rdo;的那几个?
一旁的宿宣见事情终于真相大白,终于松了口气。
周奶爹没见过几人,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理会,身子严严实实往楚言清面前一挡,对着宿宣使了个眼色:&ldo;先给小公子把手包扎好了。&rdo;
说着不顾楚言清挣扎,强硬的将他的手拉到眼前,眼见着是药膏管用,红肿消了几分,虽依旧可怖,倒也比之前好些了。
宿宣也是熟门熟路的从随身携带的药包里取出几截白纱,旁若无人的给他仔细包好,一旁的楚故将一切尽收眼底,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ldo;你身边什么时候还有了会医术的?&rdo;
宿宣正给楚言清包扎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侧对着楚故:&ldo;奴才是少君买进府里的,少时曾同母亲学了些医术,因而略懂些皮毛。&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