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国的宁陵君带着他的军队停止了攻击,而齐国也暂停了在薛郡的兵力集结,与秦国的谈判也重新开始。
楚国的政局也因此变得更为混乱。以令尹阳文君熊岳为首的公卿大臣坚持连横之策,主张驱逐韩魏两国的逃亡贵族,把韩国的横阳君交给秦军,而陈侯李园、上将军景缨等大臣则认为秦国名为攻赵,实际上有攻楚的可能,因此他们奏请太后,赶快调集大军赶赴淮北,确保上蔡、陈、泗水三郡的安全。尤其是陈,陈一丢,秦军顺着颍水呼啸而下直杀寿春,六百里转瞬即至,寿春危矣。
楚国的主战派因为中原战败而失势,太后和楚王对主战派已经不再信任,但主和派的势力如果太强,对太后和楚王会形成反制,所以主战派的作用还是很大。李园的令尹一职虽然被免,但他还是陈侯,又是太后的亲哥哥,继续留在中枢参与决策。至于上柱国景缨和柱国项燕,不过象征性地做了一些惩罚,依旧统率军队。
太后不相信主战派,对主战派的建议不予采纳,而是听信了主和派的建议,下令项燕从边境撤军,并马上驱赶避难于楚国的韩魏逃亡贵族以及这些人的手下,还要求项燕尽快解除韩国横阳君的武装,把横阳君等一帮人全部交给秦军。
命令送达陈郡,屯兵边境的项燕阳奉阴违,根本不予执行,相反,他还帮助横阳君和张良等人再一次召集逃亡韩人,准备从汾陉塞方向发动第二次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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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山子悄然出现在梁囿行辕。
“我估计近期你肯定要来一趟。”宝鼎请南山子坐下后,马上笑道,“寿春那边情况如何?”
“情况比武烈侯想像的复杂。”南山子皱眉说道,“很多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很难。”
“这是当然。”宝鼎说道,“这种事不但需要严密的谋划,更需要时机和运气。”
“但我们现在既没有时机也没有运气。”南山子冷笑道,“武烈侯突然在中原集结大军,到底打算干什么?当真要违背我们之间的约定,攻打赵国?”
“你还是不相信我?”宝鼎反问道。
“这么说,你要打楚国?”
“寿春对局势的判断很准确嘛。”宝鼎笑道。
“这还需要判断?”南山子嗤之以鼻,“你要打赵国,齐楚必定予以牵制,所以你在打赵国之前,肯定要先把齐楚两国打得无力动弹。齐国休养生息四十年,兵强马壮,要打就是两败俱伤之局,所以你肯定要避其锋芒,先打楚国,乘着楚国伤痕累累之际再予其以重创。楚国奄奄一息,齐国就等于失去了羽翼,只能独自面对秦军,到了那个时侯齐国就要考虑能否接受两败俱伤的结局了。”
“高。”宝鼎轻轻拍了一下巴掌,“那么,寿春如何应对?”
“寿春不敢打,也打不起这一仗。”南山子说道,“所以阳文君说服太后主动退让,以便保存实力,尽快恢复元气,但李园和景缨等人认为楚国即便退让,秦国也要打,因为中原形势摆在这里,秦国肯定要打楚国,为此他们建议太后马上集结大军,倾尽国力,决一死战。”
“李太后主战还是主和?”
“主和。”南山子迟疑了片刻,继续说道,“你既然肯定要打,几十万大军呼啸而下,寿春无论主战还是主和,都没有太大意义。阳文君为此忧心如焚,认为秦军此次攻击将给寿春的主和派以沉重打击,扶持公子负刍的难度将无限增大。”
宝鼎稍加沉吟后问道,“你代表阳文君而来?”
“阳文君希望我来,他曾特意召见我,与我谈到了咸阳的一些事。”南山子说道,“听说华阳太后病入膏肓了。华阳太后一旦薨亡,楚系必定遭到打击,熊氏再无可能控制王统,这时候你要打楚国,到底目的何在?对你本人来说有什么好处?”
宝鼎笑了起来,“你总是想挽救赵国,但我早就告诉你了,赵国日暮西山,无药可救。天意如此,人力岂能挽救?”
“老天已经惩罚了赵国。”
“你以为老天就惩罚一次?”宝鼎说道,“天灾要么不爆发,要么就是接踵而至。”
“你这是在诅咒赵国?”南山子语含怒意。
“我们还是不要争了,反正我今年不会打赵国。”宝鼎摇手道,“我信守诺言,你也要信守诺言。到了明年,你要把黑衣完整地交给公主。”
“我不会背弃诺言。”
“但你年纪大了,随时可能会死。”宝鼎笑道,“人就像王国一样,若想活得长久,运气非常重要。赵国的运气就很差,而楚国的运气同样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