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的图谋了。”琴唐抚须说道,“现在大王急于攻打赵国,而攻赵连续两次失败,导致此仗大王必须赢得胜利,所以大王患得患失。你所献之策正好可以帮助大王赢得攻赵大战的胜利,同时又兑现了你三年灭赵的诺言。大王为了确保此仗胜利,就必须答应你的西南策略,在南岭开凿大渠,做出以举国之力开拓西南的假象,从而让齐人上当受骗,诱使齐人跳进陷阱,让齐人先打赵国,以便让大秦渔翁得利。”
宝鼎微笑点头。
“大秦灭赵,确立了天下一统的优势,这时候开拓西南的重要性骤然突出。”琴唐继续说道,“一旦秦军占据西南,就可以在岭南方向对楚国形成重大威胁,牢牢牵制楚国。楚国随即陷入中原、江南和岭南的三面夹击之中,动弹不得,如此一来,秦军可以放手攻齐。齐国灭了,则楚旦夕可亡,于是天下一统。”
“大王和咸阳一旦认识到了开拓西南的重要性,必然会继续支持西南策略的实施,以确保秦军占据西南,加快统一中土的步伐。”
琴唐望着宝鼎,摇头叹道,“武烈侯竟然利用局势的发展,迫使咸阳持续支持西南策略的实施,把一件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这太不可思议了。”
“大匠缪赞了。”宝鼎笑道,“我说过,西南策略和中原局势密不可分,只要着眼于中原局势的发展,必定可以确保西南策略的成功。”
“大秦灭赵,吞并河北和代北两地,需要一个消化吸收的过程,这需要四五年的时间,而这个时间正好可以让我完成开拓西南的大业。”
宝鼎望着隗清和琴唐两人,再一次问道,“你们现在能给我一个答复吗?”
隗清和琴唐互相看了一眼,沉默不语。
武烈侯需要的是巨贾们的巨额投入,而这个投入的回报只是一种对未来利益的预期。
未来如何得到回报?首先大秦必须在最短时间内统一中土,中土统一了,百废待兴,商机蓬发,巨贾们才会财源滚滚。其次就是大秦的国策要对商贾有利,也就是继续实施农商并重之策,而不是重农抑商,甚至为了掳掠财富直接消灭商贾。
武烈侯和本利益集团必须在统一大业中获得功勋,然后才能在统一后的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中获得有利地位,只有这样才能确保拿到未来利益。现在武烈侯被赶出了中原,但他把公子扶苏扶了上去,让公子扶苏博取灭赵的功勋,而他自己则到江南博取开拓西南的功勋。只要把这两个功勋拿到手,本利益集团基本上赢得了统一中土的大部分功劳,如此在未来的权力和财富的再分配中也就理所当然地赢得了有利地位。
然而,非大智大勇者,谁愿意把所有赌注压在一条蛮荒之地的大渠上?
“未来?未来是多少年?十年?还是二十年?或者更长?”隗清神色凝重,强烈的窒息感让她的呼吸变得非常粗重。这是一次豪赌,赌输了,则家破人亡,一无所有。
宝鼎淡然说道,“这个时间不会太长,我和大王有十年之约。”
“武烈侯,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考虑的时间?”琴唐恳求道,“我们刚刚从夜郎国回来,需要休息一下,更需要仔细权衡这其中的得失。”
宝鼎摇头,“我没有时间了,今天你们必须给我一个答复。”
琴唐苦叹,“武烈侯,那是在崇山峻岭之间开凿一条大渠,一百多里长的大渠,其耗费之巨远远超过了一场大战,更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能力。”
“以琴氏一家之力或许不够,但如果集蓼园十几家巨贾之力,则必能成功。”
琴唐给他逼得无路可退,不得不哀求道,“武烈侯,你只要马儿跑,却不让马儿吃草,那马支撑不了多久,必定会力竭而死。”
“拿下中原,你们收获颇丰。”宝鼎面无表情地说道,“拿下赵国,你们的收获同样巨大。”
“赵国还有什么?赵国很快就是一片废墟了。”琴唐没好气地说道。
“还有齐国,楚国。”宝鼎诱惑道,“即便是遥远北陲的燕国,只要你们愿意多跑几步,也会有不少的收获。”
“问题的关键是,你现在在江南,在南岭开凿大渠。”琴唐忿然说道,“没有你,我们拿什么去抢?”
“你只要答复我,我就能让大王和咸阳给予你们足够多的补偿。”宝鼎继续诱惑道,“当然,你们也不要指望我狮子大开口,那会激怒大王和咸阳。我们细水长流,慢慢来,我唯一可以保证的是,在中土统一之前,我可以把你们在大渠上的投入全部归还。至于未来利益的预期,那就算利息吧。不要小瞧这利息,这些利息之巨可远远超过你们付出的本金。”
这句话让隗清忽然意识到武烈侯今天“逼迫”琴氏的目的。现在江南和咸阳陷入了僵持,江南这边要咸阳的政策,而咸阳却要江南先说服巨贾,武烈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只有以强势手段先逼迫巨贾“低头”。
“琴氏唯武烈侯马首是瞻。”隗清咬咬牙,断然说道。
宝鼎面露喜色,暗暗松了口气。
琴唐却是大吃一惊,正想劝阻,忽然看到隗清递过来一个眼色,旋即心领神会,把嘴巴闭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