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为何一下子凶相毕露,走了地痞流氓的路子。他心道:“你爷爷的,白瞎了你这张脸。你以为你这些话,小爷我就不会说吗?你心中得意得很哪!小爷我是不屑于和你说。”
凤羽嘉笑微微伸出手,抚了抚他的雪鬃,又在他下巴底下挠了一挠:“逗你的,吃罢。”
他边吃边道:“凤皇,你看,冤冤相报何时了。我来你这百鸟宫,前前后后,也吃了不少苦头。你我一凤一龙的问题出在哪呢?不怨你,也不怨我,是习俗不同!你族雄鸟花枝招展,我族雌儿却才如此。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一切皆是缘分,是不是?你我能不能简单一点,交个朋友?”
“不能,”金眸流光,柔情似水,凤羽嘉软语款款,“你若为妃,凑合。你若为友,没资格。你若悔婚,我没面子。你若不侍寝,我的后宫不安稳。小龙,你说,我还有别的路可走么?”
白语冰道:“大道三千,脚下成蹊。总走前人走过的路,又怎能证明你是一只独特的凤凰?”
凤羽嘉道:“神界一日,仙界一年。你若想耗过洞房花烛夜,须再接再厉,想好半年的话。”
白语冰忽然燃起了熊熊斗志,他随陆压道君学艺一百年,就没学别的,舌灿莲花可以一战。
“凤皇,你说洞房花烛夜,我却一没看见洞房,二没看见花烛,三没看见夜。”
“——你我是神仙,本不必拘于俗节。何况,你并非我的正宫娘娘,岂能大操大办?不过么,我羽族是有雄鸟搭建巢穴求偶的习俗。小龙,我这就给你洞房、花烛和夜。”
话说到此处,凤羽嘉把手一扬,祭出桐木琴来,琴声玉泄,一叠复一息,刹那满室光华氤氲。
白语冰只觉眼前一花,甩了甩脑袋,就见遍屋金红颜色,窗外漆黑一片,不见白云。再看眼前鸟,穿靴戴顶,俨然是新郎官的模样,气色是喜气洋洋之中难得还带了一丝丝端庄清华的贵气。
他问天去了何处,凤羽嘉道是倒转乾坤,遮天收日,又将人界室内之景移至了此处。
这行径与魔有什么差别?白语冰目瞪口呆,凤羽嘉犹问道:“遮天收日睡小龙,可喜欢?”
悔不当初,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为何要招惹一只疯鸟呢。“……别这样,你杀了罢。”
凤羽嘉笑道:“嗯,看来你不喜。”指划过琴弦,收了一室幻术,不忘道:“此乃魇祷术。”
白语冰倒抽一口凉气,决心再垂死挣扎一下:“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我们好好的说。凤皇,你可曾想过,我嫁来神界,这个消息,本只有神仙二界知晓,是不是?如何有大妖来劫我呢?无非三种可能,一是仙界有仙要害我,二是神界有神要害我,三是要害我的神就是凤皇你!”
凤羽嘉见他已然吃饱喝足,将他的鳞躯抱入怀内,顺着颈后雪亮的毛儿往下抚,一路抚至尾巴尖,轻轻地捏了一捏:“小龙,如果你指的是屁股,那么第三种可能是毋庸置疑的。”
他倏地放松,鸟就是鸟,捏着他的尾巴尖称屁股,只要不化出人形,此鸟能奈他何?
“凤皇,我是认真和你讲话,你和西王母关系匪浅,她替你照顾凤麟洲的凤族……”
凤羽嘉暗觉好笑,握着尾巴尖往底处抚,细致如托桐木琴,口中说道:“小龙,四御陛下也不会这种口吻和我讲话。我是不是看起来很平易近人,很像一只温和的雌凰,嗯?是这一块鳞罢?”
白语冰几乎要炸了鳞,是可忍孰不可忍,实是忍无可忍。
他化出人形,横在凤羽嘉怀内,道了声“刺儿”,手掌一张,紫晶豆芽应声蹿出。
说时迟那时快,色如紫晶,遍布鳞纹,尺长的荆棘,尖刺已抵至五色羽裳的胸膛处。
凤羽嘉垂眸顺着尖刺一路看向白语冰的手腕,那手腕内侧,荆棘的根须已扎入脉门内。
荆棘似察觉了他的目光,动了一动,慢慢折了回去,尖刺指向白语冰的心脉。
白语冰不由得骂道:“你这吃里扒外的刺儿,妈妈的,你站哪一头的?”
化血鲮晶木发出女子的声音:“他是太阳之气育成的羽族之祖,不会被我的毒刺划伤,还有太阳真火,我打不过他。而且,我和你结血契,是要看他玩你的屁股,以及扎穿你的心脉。”
“……也行,”冰灰色的眸子一瞪,白语冰咬牙道,“你再碰我一下,我就扎穿自己的心脉!”
凤羽嘉一言不发,也望住白语冰,薄唇悄然张合,眸中微澜,隐有虹光金焰。
白语冰只觉这一眼极威严,竟盯得他动弹不得。
待看得些奇异的虹光时,两弯睫毛是一沉一沉,他不知不觉竟昏睡过去。
凤羽嘉这才眨眼,眸中又是暖日和煦般的温柔,不动真气地夺过化血鲮晶木。
他一手执化血鲮晶木,一手化出一小团掌心火,微然一笑,问道:“你是谁,他是谁?”
化血鲮晶木道:“我是木,他是龙。”十分言简意赅。
凤羽嘉默默地横过化血鲮晶木,荆棘尖儿斜向火焰,仅是气焰就已遥遥将这刺尖儿燎作灰。
化血鲮晶木冷冷地道:“我不喜欢受人威胁,哪怕你是一只高高在上的鸟。你可以好好地问我,那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你已经惹怒我了。”
凤羽嘉将掌心一合,火焰消失不见,本烧毁的荆棘尖儿竟又完好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