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昪看着她的眼睛,目中有些动容。
“这么多年了,”郑嘉禾说,“我被关在宫里这么多年,只有一只雪球陪着我。但雪球也死了,雪球死的那天你正好回京,我就觉得我虽然失去一切,但你回来了。可你突然在茶馆出现,却是在误会我、指责我。”
她说着,眼眶里忍不住涌上了泪花。她连忙别过头,压着声音道:“我当时心中难受,所以态度不好,让你生气了。”
“阿禾……”杨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么东西捶了一下,有些疼,有些闷,但疼过之后,又有些爽快,和愉悦,“你没错。那天是我太急切了。”
他垂在身侧的手动了动,想往上触碰她的胳膊、肩膀,可他到底顾及着礼法,生生忍住。
“所以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让她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又发生了什么,让皇兄对她恨恶至此,宁愿让他诛杀刘太妃母子,取而代之,也不愿让她继续做太后?
不弄清楚这些,杨昪心中永远不会平静。
郑嘉禾却后退一步,神色冷淡了些,道:“很重要吗?”
“很重要。”
“那你能告诉我,先帝让你回京做什么吗?”
“……”他怎么说?
郑嘉禾露出失望的神色:“你看,你尚且对我有所保留,又怎么指望我把什么都告诉你?”
她扶着琉璃的手,脖颈低垂:“不早了,你回去吧。”
杨昪默了默,还想再说什么,刚刚那去追白团儿的小宦官却在这时跑了回来。
“你先回,”杨昪道,“我看着你走。”
郑嘉禾最后看他一眼,算是默认,带着仆从们转身走了。
……
郑嘉禾回到自己居住的蓬莱殿,薛敬正巧急匆匆求见,入殿后行礼道:“娘娘,玄甲军那事儿,审出来了。”
“是谁?”
“永安寺那位。”薛敬道,“那三千玄甲军扮做几个大小商队,一路南下,很少进城不说,通关文书齐全,没有暴露的理儿。那个往京城递消息的,原来是太皇太后的人,这是供状。”
郑嘉禾抬手接过那按了血手印的纸,一目十行扫过去,挑了挑眉:“倒也不算出乎意料。”
去年夏天的时候,先帝病重,云贵妃涉嫌谋反,被赐死,当时的太子杨照被废,如今被关在慎王府。
当时的皇太后,现在的太皇太后为了给先帝与大魏祈福,主动要求去永安寺带发修行,到现在也没回宫。
从那时起,朝政由皇后郑嘉禾一手把持。
说到底,秦王回京这事儿,在他拿出先帝密旨之前,郑嘉禾就知道了。
当时身边这些个心腹,就有劝着她先下手为强的,原因无他,大家都觉得,这么一个有兵权的王爷回京,是来跟她夺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