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因如此,惩罚结束后,事情才没有被翻篇,被大白鸟视作隐形麻烦的乌玖,被重新放到了一个可以对其活动范围进行限制的地方——大白鸟的眼皮底下。
虽然,这种限制多少也带有一些看护的成分在,但乌玖还是感到颇为憋屈,不过,事已至此,再多的懊恼悔恨都失去了意义,想办法从这桎梏中重新脱出才是最重要的,乌玖不由将目光放到了不远处,附身在案几上低头看着什么的美青年。
当从极端情绪中回过神来,理智从新占据主导,乌玖开始仔细打量起这个房间来,相较于少年逼仄狭窄的简陋草棚,眼前的圆顶毛毡房不但空间要开阔不少,内里环境也要优越许多,最起码,大白鸟休息的睡床不是一卷简单的草席,而是由兽皮铺就的厚实绒毯垫。
相较于少年乏善可陈的屋内摆设,大白鸟屋子内的陈设也丰富的多,除了床边的两张矮几外,还有一组收纳物品的矮柜,一张用于办公书写的案几,随后便是安置乌玖的高台了。
这高台上,除了安置乌玖的软垫跟罩笼,还有一方没有设置罩笼的软垫,内里睡着一只胖乎乎的白色雏鸟,乌玖认出了他,正是从鸟巢中消失不见的那只,他看上去被照顾的相当好,不但外形更加圆胖了,羽毛也厚实了许多,最初的绒羽褪掉了大半,看上去,很快便要像乌玖一样,周身长出全新的硬质羽毛了,就是不知为何,一直处于沉睡中。
夜已深沉,抗争了一天的乌玖很快便感到疲惫,他吃了一些食盆中的水食,随着疲倦感袭来,他在软垫中很快睡去,临睡前,屋角案几上那一豆灯火依旧亮着,大白鸟究竟在看什么呢?这是乌玖临睡前最后想到的。
深睡了一夜,重新精神百倍的乌玖发现事情并不想他想象中那么糟,当他安静如鸡的在软垫上躺了一会儿后,美青年走过来,解除了他的桎梏。
自由了!?看着被拿掉的藤笼罩子,乌玖还有点不敢置信,他先是怀疑的看向美青年,却见后者也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短暂的对峙了片刻,乌玖抖着翅膀,慢慢的升到半空。
没有被阻止!?他毫不迟疑的飞向门口,砰!那看上去毫无阻碍的门边一角像是被一块儿无形的屏障覆盖着,乌玖就这样无遮无拦的撞上了一块铁板!
该死!是那力量,乌玖用爪子蹬了蹬那看不见的屏障,随后意识到,这无形的屏障是由青年的能量所化,他调转身形,重新看向施施然站在不远处的美青年,后者一脸淡漠的看着他,似乎对于他的行动早有所料,乌玖看了他片刻,没有再去冲撞那被屏障阻隔的大门,而是扑扇着翅膀缓缓上升,落到了屋顶的木梁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青年,青年只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便回到自己的工作的案几前,不再理会乌玖了。
乌玖倒是很快明白了大白鸟的意思,他有限的活动范围仅限毛毡房内部,外界,依旧是他不能踏足的,虽然行动依旧受限,但是,活动范围的扩大还是让乌玖气顺了不少。
落在高出,居高临下的乌玖,视线正好可以看到美青年案几上的东西,他一直想知道,美青年究竟在看什么。
却见不甚宽的案几上向上摊开放置着几张被磨得平滑裁剪的规整的四方兽皮,兽皮上布满了形制古怪,隐有规律的“花纹”,乌玖看了片刻,便判定,这是一种文字!
却见美青年一边看着兽皮上的内容,一边在一张更为粗糙的兽皮上写写画画,他手写的跟兽皮上的出现的“花纹”内在的规律是一致的,这无疑间接证明了其为一种文字的事实。
虽然,乌玖一个字也不认识,但他还是倍觉兴奋,文字,是通向文明的标志,这广阔荒芜的地域,比他想象中要开化的多,就是不知道,这文字是在鸟族中独立流传的,还是通用的了。
清晨,在静谧中缓缓划过,当新的一天真的来临,白熠也开始了例行的工作,身为巫祝,他每天的行程异常满,除了定时定点的喂养照看育巢中的雏鸟外,还有很多的应酬与杂事,不过,这些,本就是白熠做熟了的,丝毫不觉得烦乱。
而在他有条不紊的做这一切的时候,一双眼睛,正不着痕迹的将他的所有行动收在眼底。白熠对乌玖的观察有所察觉,却也不以为意,他根本不会相信,那还未化形的灰羽雏鸟,能有这样的聪敏与洞察力。
首先进入到帐中的,是两名身形壮硕的成年男子,两人看上去似有仇怨,互相瞪视着走近屋里,面上身上都挂了彩,像是刚打过一架的模样,压着他们前来的,是个气势更盛的壮年汉子,就见他先是跟大白鸟见过礼,随后指着那两名汉子,语调平和的叙述着什么。
大白鸟先是听完了壮汉的陈述,随后,看向那两名面容狠厉的成年男子,分别让他们各自陈述,相较壮汉的简练干脆,这两人在叙述中,带着更多的情绪,随着叙述的深入,不时凶狠的望向对方一眼,显然是积怨已深,好在,他们摄于大白鸟的威严,到底不敢在屋内动手了。
在三人叙述的过程中,大白鸟至始至终都在认真地听着,面容平淡,显示出中立而公正态度,作为屋内唯二的听众,乌玖听得也很认真,虽然对方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但这并不妨碍他通过观察,对于那三人的情况作出一个大致的推断,不过是一场斗殴而已,那最先负责说话的壮年汉子,显然是阻止矛盾升级的主事人或者中间人,而大白鸟则是更为高一阶的存在,他负责判断,这场矛盾中孰是孰非,并给与相应的奖惩,这让乌玖再一次强化了对大白鸟的认知,在这个大型部族中,他是个地位超然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