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贾代善口中这位章怀太子属于自然损耗,他天生有不足之症,却多智近妖,内得太宗青眼,外有臣子爱戴。
贾代善赞扬了章怀太子好一通,最后感怀道,“可惜天不假年,章怀太子死在太宗前头了。太宗末年,诸子争斗纷纷,最后太宗临终前选了他的胞弟,就是今上继位。今上那时还是跟在章怀太子身后的孩子,听风为章怀太子一手建立的,最后也留给了他。当时今上在太宗塌前许诺,等他登基便追封章怀太子为文宗。”
今上继位多年,章怀太子还仍旧是太子。
贾赦心道这位陛下可真不要脸,居然还好意思和贾代善感怀听风二字的来历,就好像是他的功劳似的。
“爹,你当时是章怀太子的人?”
“章怀太子于我有恩。”贾代善道,“那时我为人构陷,是太子亲自替我洗脱罪名,查明了真相。”
英年早逝的章怀太子和那时还年轻的荣国公,本来盼着一场君臣相得,结果天不遂人愿。
“难怪爹你一直这么帮今上。”贾赦替他爹感到心酸,要不是宁荣二府帮忙,今上也未必能上位。
贾代善给了今上一个很客观的评价,“今上既想学章怀太子胸襟宽广,却又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他拼命想把一切掌控在手里,却又什么都抓不住,终究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贾赦听完故事,晃着腿思考,半晌道,“您这边儿是不是还有章怀太子的人?”
贾代善揉了揉他的脑袋,“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记住我这句,彼此彼此。”
难不成只许今上算计他们,他们就活该要忍着么。今上既然以为自己大权在握,一而再,再而三地同他们动手,就不要怪荣国府不客气了。
借着这妖精的能力,他索性将后头的事一并交代与贾赦了,“薛家家主不日也会前往太原,若是遇到了,你切记不可仗着是世子对他不敬,最好是执子侄礼。”
他说的慎重,贾赦便也认真记下。
他们这里父子谈完心,那头的史侯还未完事,贾赦离得老远都能听见史侯的怒吼,能让这面团一样的舅舅发火到这个地步,史大也是不容易。
他们进去的时候,史大正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抱着史侯大腿忏悔,“爹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为只是糙米或者米糠啊,谁知道他们竟然胆子大得连霉米都敢换。我就是以为户部的人想讨好我,带着我一起发点小财。”
“你算什么东西!人家还要讨好你!祸害全家的孽障!”史侯气得下一秒就要厥过去了,“你爹是什么人物不成?!”
往常只有别人看贾赦被爹抽的,这回轮到贾赦看别人被爹抽,贾赦很有兴致地选了个好角度欣赏。
这一对比,爹和爹的差距就出来了,贾代善就算被他气个半死,还能连珠炮似的骂他一长串不带喘气,史侯就不行了,断断续续的,连个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狠狠骂了一通史大,史侯喘着粗气道,“妹夫只管报与陛下便是,要杀要剐,我也认了。子孙不肖啊!”
好歹这次没有用史氏才威胁他们了。
“舅兄不必这样,我已经命赦儿去采购粮食,补足今冬的补给了。”贾代善看都不看烂泥似的史大,“只是舅兄,到底将士们都瞧见了,你要是想保住大公子,就得给我一个说法。”
他放轻了说法二字。
他是史家的女婿,对史家了解的很,史侯如今身边的心腹,俱是当时和老侯爷一起征战的将士后代,换做在贾家,是要好生优待的,譬如青锋青刃,他亲自安排两个年轻人的好前程。
如今,端看史侯推谁出来给儿子当替罪羊了。
第32章
史侯半分犹豫也无,断然道,“妹夫放心,此事交代肯定是会有的,逆子不通人事,被家仆所蒙蔽,这次买粮的银子便由我来出。”
贾代善故作为难,最后道,“罢了,侯府家境艰难,我也不是不晓得,这银子就算了。”
要说旁人早就感恩戴德,痛哭流涕了,偏史大打小就认为是两位姑母出嫁的嫁妆拖垮了史家,才使得他这个公子衣食住行处处都不如贾赦。
更糟心的是,他和贾敬贾赦是表兄弟,亲戚间往来时常见他二人锦衣华服、前簇后拥,他们家却是母亲妹子带着丫鬟自己做针线。
要不是宁荣二府不肯带着他们一起飞黄腾达,他何至于会为了这么几个银子去和户部的人勾结。
就算是要教徒弟,凭什么就便宜了卫家那个小子。卫家小子庶兄谋反,陛下都依然倚重他,不就是看着贾代善面子。
贾赦的角度绝佳,正好能看清楚史大愤恨不平的眼神,这个表兄从小就是这么讨厌,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讨厌长大的。
姚谦舒却不会像贾赦一样看破不说破,他淡淡道,“史大公子似是不服,可是还有什么内情?”
史大正沉静在自己命运坎坷怀才不遇的人设里,忽然被姚谦舒指出来,忙收敛了眼神,抹了一把眼泪鼻涕,“你看错了,我怎会不服,一切任凭姨夫处置。”
贾代善根本不用看他都知道他在怨恨什么。
老话说,三岁看到老,从史大小时候总和贾赦过不去,贾代善便知这孩子心胸狭隘,和卫家死了的那个玩意儿是一路货色。
其实早在史氏未出嫁之时,保龄侯已经开始势微,后来史家二女先后嫁入东平王府和荣国府,才保住了史侯平级袭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