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焕不爱打理教中事务,一切都是安宁一手料理,久而久之,教中上下都养成了有什么事先找圣女的风气,安宁为此颇为头疼,虽说别人根本看不出来她的表情变化。说起来,她原本不识字的,来了魔教之后学得最多的竟然是读书识字。
魔教能在武林正道的声讨之下存活当然有它的生存之道,客栈酒馆茶楼甚至青楼是必须的,这可是日常的开销来源,否则凭什么养活这么魔教这么多的人!安宁如今处理起账务已是得心应手,于是云焕欢喜的将教中所有大小事务都扔给她,自己高兴了就下山蹦跶祸害武林,不高兴了就闷在教中折腾教众。
这日他穿着一袭白衣笑眯眯的看着安宁:&ldo;听说莫澜山的梨花开得不错,我去摘些来柳婶酿酒。&rdo;安宁眼皮都没抬:&ldo;不要惹事,我去年酿的今年也能喝了。&rdo;云焕蹭蹭她的衣袖:&ldo;阿宁,你别乱说,我什么时候惹过事?&rdo;安宁终于抬眼看他:&ldo;早去早回!&rdo;云焕点头:&ldo;我会尽早赶回来的,阿宁,你真好,比暮姨还好!&rdo;安宁神色不变眼中却有笑意:&ldo;不要穿白衣打架,脏了很难洗,而且这跟你魔教教主的身份不符!&rdo;云焕却不乐意了:&ldo;白衣可是少侠的标配,本座不要面子的啊!&rdo;安宁:&ldo;……&rdo;堂堂教主二十五岁高龄怎好意思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少侠?
云焕时常会下山,安宁不怎么担心他,但这次下山不知为何她有些心神不宁,她和云焕都不曾想,这次下山会改变他们彼此的命运,或者说,终于到了正确的宿命运转的时候。安宁不愿下山,因为她进魔教的时候年纪已经偏大,练武是不会有什么造诣了,于是她转而学医攻毒,是故虽然作为圣女武艺平平,但她使毒的本事教中倒是无人能及。饶是以毒闻名的左护法也自愧不如,因为她有优势,她用每一个月摧心裂肺的疼痛换来的百毒不侵,让她有足够的资本坐上圣女之位。但是她一般不会轻易用毒,所以她不下山,武林也不知道魔教的新任圣女是个使毒的高手,只是越传越玄,直至传闻她武功盖世,与魔教教主平分秋色。
安宁不下山很大原因其实是为了云焕,她不想做云焕的累赘,她安心的呆在山上为他处理教中事务,为他了却一切后顾之忧,她想成为他的臂膀,如果可以,她也想成为他的依靠。
只可惜,并不是她先遇到他,了解他,喜欢他,就能真的和他在一起,即便教中上下都以为最后他们会像上任教主和圣女那样成为伴侣,可惜天意并不成全。
第3章姑娘
云焕此次下山耽搁得颇久,教中上下虽说都习以为常,但亲近的几位护法还是难免担忧,以往他下山从不会耽误归期,如今朔月将近云焕却仍未归。安宁面上虽淡定,心下终究还是有些心绪不安,这是多年来第一次,她的病发作时云焕没有陪在她身边。
她屏退众人,吩咐没有允许决不能进房,以往有云焕在,不管多疼她总是觉得忍一忍就过去了,这一次,她竟觉得一夜的时间是如此漫长!嘴角被咬出了血迹,她抓着被子的手露出了青筋,额间布满冷汗,所有的感知只剩下疼痛!这一次的发作比之前更为迅猛,她的体质特殊,体内的各种毒相互融合又相互排斥,她只能尽力控制在一个月发作一次,但每次发作都痛苦万分,近来竟然渐渐越发的难熬了!
她一夜未眠,直到天将亮才沉沉睡去,醒来的时候云焕正在桌边吃东西,安宁出声唤他:&ldo;怎么回来迟了?&rdo;云焕放下手中的烧鸡:&ldo;遇到个傻子给耽搁了,阿宁,你没事了吧?&rdo;他不说她自然也不会问,安宁起身,有丫头为她擦过身子换了衣裳,疼痛过去她轻松不少:&ldo;没事了,你什么时候到的?&rdo;云焕顺手在自己衣袖上抹了一把,白净的衣服上赫然一个黄油油的手印:&ldo;我看你好不容易睡着不想吵你,对不起,我回来晚了。&rdo;
他伸手碰了碰她咬破的嘴唇,眼中难得有几分愧疚:&ldo;怎么不叫人来守着?&rdo;他眼神温柔,恍惚像当年为她擦泪的白衣少年,安宁握住他的手阻止他有些失礼的动作:&ldo;没大碍,你先去歇息吧,我再躺会就好了。&rdo;云焕收回手眼神明亮的看着她:&ldo;好,我带了梨花回来,过几天你再帮我酿一坛梨花酿好不好?&rdo;安宁点头,他欢喜的看着安宁躺回床上这才离开。
晚间,安宁从一直侍候她的小丫头口中得知云焕带回一个姑娘的消息时,正在喝药的手一顿,她愣了愣,又恢复成了面无表情的模样:&ldo;你先出去吧。&rdo;正巧云焕过来看她,看得出他心情颇好:&ldo;阿宁,我不小心带了个姑娘回来,但是这姑娘太泼辣了,不肯吃饭还一直闹腾,你能不能弄点软骨散给我。&rdo;安宁神情依旧淡然,看不出她曾有过失态:&ldo;那瓶白瓷花的。&rdo;
云焕将手中的蜜饯递给她:&ldo;说来也奇怪,你自己学医的竟然还会怕苦,柳婶特地叫我拿给你的,记得吃,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rdo;她嗯了一声,云焕拿着瓷瓶笑得开怀的出了房门。
她喂了颗蜜饯,嘴里却还是很苦,不知从何时起,她竟然能做到如此淡定了,一直以来冷淡得都忘了自己也有满心的情意不曾诉说。她沉默的吃完蜜饯却没了睡意,云焕想必就是因为那个姑娘耽搁了吧,她不敢细想却不得不想,她知道这一刻迟早会来,只是不管做了多久的准备,当这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有些无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