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野道:&ldo;我上哪儿给你去找一个商代的盘子?!&rdo;
桑钰敛衣不慌不忙地在案边坐下,拿起搁在上面的几张纸,瞧了瞧,神色自若,看得林月野十分肝颤。
就在他快要缴械投降,答应晚上回自己的房间去睡时,桑钰突然放下那张纸,抬头看他,道:&ldo;这个玉盘是我用一幅东坡先生的墨宝换来的,不然,你也给我题一首词?&rdo;
林月野喜极而泣:&ldo;多谢小钰开恩。别说一首词,就是一百首我也能给你写出来。&rdo;
桑钰道:&ldo;不急。&rdo;他伸手举起桌上的两张纸,晃晃,&ldo;这是他们俩写的策论?&rdo;
林月野也随他坐下,道:&ldo;嗯,我让写的。&rdo;
桑钰道:&ldo;这上面的批语也是你写的?&rdo;
林月野道:&ldo;嗯。&rdo;
桑钰盯着两篇文章又看了一遍,微微皱眉。
&ldo;怎么了?&rdo;
桑钰道:&ldo;子路这篇文章我觉得写得很好,你的批语我不太苟同。&rdo;
林月野挑挑眉:&ldo;有意见?&rdo;
桑钰拿着纸指给他看:&ldo;这里,他剖析时弊很尖锐,但是准确,抓住了要害,可是你却……&rdo;
林月野道:&ldo;所以我才要给他批掉。&rdo;
桑钰眼光瞥向他,微微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林月野道:&ldo;这句话若真是放在考场上,考官一定会大怒,就算侥幸过了,呈到御前圣上看了也不会高兴的。&rdo;
桑钰很聪明,听他这样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样反驳,林月野看他神情,笑了笑:&ldo;这就是政治与官场,其中曲折非亲身经历不能明白。所以当年我被起复召回时才会拒绝,真的应付不来,你若清廉,一定会招致祸患;若同流合污,又负了本心。&rdo;
桑钰闻言叹气:&ldo;一个满怀报国之志的少年入了官场,只怕收获的也只是满心的失望。&rdo;
林月野点头:&ldo;是啊。可是这是他们出人头地的最快的道路,就算黑暗也只能摸索前进。&rdo;含笑看向他,&ldo;幸好你没有入仕,不然依你这清雅高洁的性子,还不知会受到什么样的刁难。&rdo;
桑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道:&ldo;你不认同那种温雅赡丽的文风吗?&rdo;
林月野道:&ldo;我认为文章最好不过朴厚无华,沉稳平实,过多的辞藻堆砌恐是累赘。&rdo;
桑钰道:&ldo;所以同样的两篇策论,你给语霖的评价要比子路高。&rdo;
林月野道:&ldo;嗯。&rdo;
桑钰又低头看了看两篇文章,道:&ldo;可是你不觉得文章贵在给人以精神上的陶冶吗?语霖的策论不如子路的更具文学价值。&rdo;
林月野道:&ldo;要什么文学价值?又不是诗词歌赋,其实写诗作词也要有风骨,不可一味追求叶韵与平仄。&rdo;
桑钰盯着他。
林月野道:&ldo;看我干嘛?&rdo;
桑钰移开眼睛,淡淡道:&ldo;没什么。只是觉得你比以前变了好多。&rdo;
林月野颇惊奇,心痒问道:&ldo;我以前是什么样的?&rdo;
桑钰道:&ldo;你以前似乎十分擅长写那种绮艳的诗词,坊间很是流传,我初学琴艺时,弹的最多的就是你的作品。&rdo;
&ldo;这个意思啊……&rdo;没有听他提起关于他们俩以前是如何相识的,林月野微微失望,可是他不愿说,自己又不好逼问,只好急匆匆地笑笑:&ldo;以前年少轻狂,偏爱花间风流,现在大了,自然会变。&rdo;
桑钰只是点头,又翻了翻案上的其它文章,默默不语,林月野难得胸中郁结,也闭着嘴不说话,两人竟默契地沉默下来。
江语霖和徐言在外间面壁,却偷偷注意着书房里的动静,起初还有说话声,此时竟连一点声音都没了,徐言不解道:&ldo;怎么这么平静?先生他刚刚那么生气,怎么不见有吵闹声?&rdo;
江语霖道:&ldo;是啊。难道林公子那么厉害,把他劝住了?也太容易了吧,那可是先生最宝贝的古董啊。&rdo;
徐言踮起脚尖往里面偷偷瞧了瞧,然后神秘兮兮地说:&ldo;师兄你发现没有,先生他一直都是淡淡的,唯独对林沐哥哥颇为看重。&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