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久子注意地比较着真柄和影山的手记和他们拿回来的野中的笔记。
先看野中的笔记。
一月十一日晴在大本营
北坡沐浴着午后金色的阳光,板着一副狰狞面孔矗立在我们面前。它似乎是在向我们挑战:&ldo;是好汉你们就登上来!要是孬种就趁早逃生去吧!&rdo;冰雪覆盖的一千八百米绝壁上,满是发暗的石灰岩。它不知道,它的挑战,它的恫吓,只能唤起我们的勇气,激发我们的斗志!看吧,用不了十天,我们就要制服你,踏在你傲慢的头顶上!
一月十四日阴转雪转大风雪
越过雪坡和绝壁的交接处,来到了岩石山脊上。沿着夏季时的山脊走去,穿过一个山洞。雪质很硬,用坏了两根楔子。从山洞到z字形登山路,积雪厚达两米,与岩石交界处有一巨大的缝隙。从z字形登山路底端通往上面绝壁的道路坡度约有五十五度,一块大板岩上冻着坚冰,十分危险。先由真柄上去,在夏季登山者留下来的楔子旁再打下一根楔子,下来时他的腿不住颤抖,无法继续工作,只好再由影山上去。影山在板岩上方的岩块上又打下了三根楔子,想勉强攀上去,但没能做到。他支撑的手发抖,连连惊叫&ldo;要掉下来了,要掉下来了!&rdo;没办法,我只好再换下他。下午开始飘舞的雪片越来越急,就象身处瀑布之中似的。在这样的恶劣条件下,我们不顾死活地向上继续攀登。
接着看的是真柄的手记。
一月十一日晴在大本营
岩壁越来越险峻了。在山脚下时,几乎看不出倾斜度近于垂直的暗黑色岩壁,如今巍然矗立在眼前。越往上走,越呈现出一副凶恶的样子。看来以后会更加困难,简直要使人绝望了。
面对这阴森可怖的岩壁,不论你有多么旺盛的斗志,都会顿时变得胆战心惊。
人们要在冬季征服这座山峰,是不是一种狂妄而又无法实现的妄想呢?
最后是影山的手记。
一月十八日晴
攀登结满冰雪的岩壁是最艰难的,三个小时仅仅前进了十米。真柄象钟摆似的,摇摇晃晃地向上攀登,没爬几米就摔了下来,幸亏没有受伤。最有经验的野中替换了他。为了保持平衡,他在中途开始徒手攀登。雪质极糟,冰雪要是剥落下来,露出险峻的板岩,就更无法攀登了。我们小心翼翼地贴着岩石攀去,总算登到了绝壁底下。紧贴着岩壁谨慎地向上攀登了大约二十五米,仰角约三十度。使用了三根楔子,用完后还得心惊胆战地把打下去的楔子尽量全拔出来。难道直到越过&ldo;黑蝎子&rdo;前,一直都得带着它吗?在保护野中时,零碎的小滚石不断从身边滚过,我心头不由掠过一片阴影。
贵久子看完后,反复回味着其中的内容。虽然登山术语很多,有些地方她没有全看明白,但有一件事引起了她的注意。
贵久子注意到,遇难而死的野中,在这次登山中斗志旺盛,始终行动积极,而真柄和影山两人的态度却很消极。影山一般是不主张使用楔子的,但这次却不惜连续打下几根,这恐怕也是他畏缩胆怯的反映。
尽管贵久子没有在现场,不知道他们当时的实情,但根据手记和记录中看到的只言片语,至少可以断定只有野中一人是信心百倍,斗志昂扬的。
贵久子调查了野中弘,才知道他是比真柄和影山更有名气的登山家。
他的年龄比真柄和影山大四、五岁,未婚。据说他是由于不知何时自己就会遇难身亡,才一直坚持没有结婚。他家里很穷,中学一毕业就当了汽车装配工。以后,又干过金店的服务员、报纸发行员、缝纫机推销员、滑雪教练等十多种工作。在他当汽车装配工时,曾和工厂的伙伴们一起徒步到奥多川旅行过一次。从那以后,他爱上了山峰,只要一攒下钱就去登山,直到身无分文时才再去工作。
这期间,他为了学到真正的登山技术,加入了雪线俱乐部。他有一个信念,登山应该是一个人进行的。他具有超人的体力,天才登山家的素质,创造了最多的单人攀登北阿尔卑斯和谷川岳极困难道路的成功记录。这些道路中,有些甚至是连多人结组都未能征服的。
与总是两人行动的真柄他们相比,他单枪匹马的业绩更加辉煌,更加激动人心。他有着精湛的登山技术和丰富的登山经验。如果野中还活着,恐怕今天全日本也没有一个登山家能与他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