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问:&ldo;又梦到什么了?&rdo;
&ldo;没什么。你没出去?&rdo;谢孤鸾问道。阿澈好动,一到夜里活跃得很。
&ldo;不想出去。&rdo;阿澈往谢孤鸾身上蹭了蹭,执起他的手来,一根一根,轻柔地捏着谢孤鸾的指节,&ldo;你们握剑的手真好看,又长又直,就是手心有茧。&rdo;
什么都好看,阿澈嘴里他就没有不好看的。大白天的,一时有些难为情,他翻身下榻,洗漱完后,准备出门买吃食。
阿澈不和他一起,倚在门上笑道:&ldo;孤鸾,我昨日跟着那些小妹妹学了剥菱角,你讨些回来,我剥给你瞧!&rdo;
&ldo;嗯,我去买。&rdo;谢孤鸾点头。
兴萝湖边有小集市,人不少,卖些螃蟹鱼虾类的湖中水产。他挑选了刚摘的菱角,采菱的姑娘热情,扬声道:&ldo;看道长脸熟,若是以后想吃水栗,也别买了,来咱们这里拿便是,甭客气!&rdo;
谢孤鸾忙不迭地推辞。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群少女就和这湖泊一般,长得水灵,充满活力。她们皆是刚从采菱船上下来,皮肤被阳光晒成了健康的小麦色,顶着荷叶,言笑晏晏,围着谢孤鸾叽叽喳喳,却并不让人觉得厌烦。
&ldo;你可真俊,和你一路的那位公子也是,都怪好看的!&rdo;有姑娘嬉笑道。
谢孤鸾对女孩子素来宽容,脸上露出半分笑,道了声谢。
少女们推推搡搡,离开时又送了他一小筐田螺,走远后,谢孤鸾隐约听到她们的交谈声:&ldo;这两日镇上来了十几个道士,手里都拿着法器,还是这位负剑的道长生得最好,和他们不一样!&rdo;
谢孤鸾心下疑惑,怎会有这么多道士忽然之间来到巴陵,还配着法器,一副捉鬼的架势……他一愣,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扔掉手中竹篓运起轻功飞掠而去。
谢孤鸾一脚踢开院门,映入眼帘的是满园的黄符,瓦顶上,门窗上,到处都是。有血迹,有残肢,有几具道士的尸体,还有他的行李,被拆开了随意扔在地上,一片狼藉。
院中空无一人,不见阿澈。
他注意到地上有一块东西,捡起一看,立刻如被扎般地扔了出去。
‐‐阿澈的灵介。
那块巴掌大的竹片被砍得只剩下半截,其余的部分几乎化为齑粉,只能勉强看清像中男子眉目舒朗,面含笑意。
一瞬间,谢孤鸾觉得自己无法呼吸,他踉跄着连退几步,扶住被掀翻的桌椅才堪堪站直。叶熹的声音不断在他耳边响起:要是有驱鬼的法器斩断灵介,就会让他们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
谢孤鸾眼前一阵眩晕。
是他的错,他沉溺一晌贪欢,陷于突如其来的甜蜜,早起时将阿澈的灵介遗忘在桌上。他揣它了一年,唯独今日,全然忘记了。
他才离开不到一个时辰,走时阿澈笑得是那么高兴。明明昨日还在说喜欢他,要陪着他……为什么?谁干的?
破空之声迎面而来,谢孤鸾猝然感到一股极大的力量把他往后一扯,低头一看,一根两尺来长的弩箭穿透他的肩胛骨,将他牢牢地钉在了墙壁上。
箭身上有一处花纹,刻着飞鸟的图案。
[叁拾肆]生死长夜
碧空无云,阳光正好,夏季的余热还散发在空气里,小院临河,静谧而安详。惟有空气中的血腥气,显出与其景致的几分不协调。
白衣道人站在院中,眼底是一片慑人的冷寂。血液浸湿了他单薄的外衣,但他像根本感觉不到疼痛,徒手折断了插在右肩的箭支,用尚还能动的左手缓缓拔出了腰间的太极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