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孤鸾生下来这二十几年虽不专横跋扈,却也绝非善茬,鲜有人敢踩在他头顶上,此番他却第一次感觉自己被欺凌了。更可气的是,阿澈看起来居然比他还要委屈,做错事似的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跟在后面,倒像是谢孤鸾在恃强凌弱一般。
谢孤鸾没想清楚这一物降一物的道理,气不打一处来,沉着脸,一言不发地回了宋锦瑜的住处。
见他俩一前一后进来,宋锦瑜恍然道:&ldo;哦,李公子把道长吃得死死的嘛。&rdo;
阿澈知道宋锦瑜大度,笑嘻嘻地好一番认罪讨饶,宋锦瑜全盘接受,也笑道:&ldo;你这副嘴脸吾还挺欣赏,该说则说,藏着掖着吾倒不喜欢‐‐喏,无常爷来接你了,去领罚吧。&rdo;
只见范无救闷声不响地站在阿澈身后,面无表情道:&ldo;李澈,触犯地府律例第一千零六条,且第二次欲借灵介返回人界,同我走一趟。&rdo;
阿澈神采奕奕地应着,迫不及待道:&ldo;走吧走吧。&rdo;一边对谢孤鸾眨着眼睛,无声地对着口型,说的是&ldo;等我&rdo;。
谢孤鸾还想说点什么,但一转眼阿澈和范无救就不见了。
宋锦瑜凉飕飕地道:&ldo;可惜了,鬼判殿可是多少鬼削尖了脑袋都想往里钻的,李公子却弃之如敝屐……道长,要不你劝劝他,待他下次回来再考虑考虑?&rdo;
谢孤鸾一心想着阿澈受罚的事,没怎么听进去,宋锦瑜也不恼,慢悠悠地换了身衣裳,说要领着谢孤鸾去帮阿澈登记新的灵介。阿澈在返回的路上暗示谢孤鸾用剑作灵介,纯阳弟子素来剑不离手,谢孤鸾最为保险的贴身之物莫过于太极剑。灵介本又坚韧无比,凡器无法摧毁,于武器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谢孤鸾原以为替鬼更换灵介会是个颇为神秘的过程,没料到竟真的只是字面上的登记,那鬼差也没看他一眼,便在纸上写道:李澈,灵介为剑,乙丑年八月十一。简单明了。
宋锦瑜回家后便开始拾掇起布置讲究的院子,将挂着的轻纱和脚下的地毯都收了起来,解释道:&ldo;待会儿会弄脏。&rdo;谢孤鸾不明所以,心不在焉地问了三次阿澈多久能出来,宋锦瑜也耐心地答了三次:&ldo;不出一日。&rdo;
谢孤鸾坐在阿澈屋里干等了几个时辰,有些茶饭不思,宋锦瑜请他去正厅喝茶,他却问:&ldo;有酒吗?&rdo;
宋锦瑜的酒不太好喝。谢孤鸾闷头饮酒,宋锦瑜无聊得紧,坐在榻边看书。他和阿澈倒是略有相似,嘴上不说点什么不罢休,没一会儿就单方面和谢孤鸾聊开了。
&ldo;道长抚琴吗?吾这把青玉流可愿试试?&rdo;
&ldo;道长剑术如何?酆都有一剑魂,可想与他切磋一番?&rdo;
&ldo;吾看你饿了,替你端两碟下酒菜去。&rdo;
谢孤鸾听得头疼:&ldo;多谢。&rdo;
宋锦瑜帮了谢孤鸾和阿澈的忙,谢孤鸾不好拂他的意,硬着头皮与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谈。谢孤鸾突然忆起的确有一事困扰他,虽无关紧要,想想还是开口问道:&ldo;宋大人在酆都住了多久了?&rdo;
宋锦瑜认真地算了算:&ldo;不长,七十二年。&rdo;
&ldo;大人和其他鬼并不太一样。&rdo;连阿澈在酆都皆是一头红发,尖牙利爪,一瞧便知他不是人,而宋锦瑜却和活人差不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