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刀尖毫不客气地割断咽喉,将男人的哀求截在腹中。
刺客的答案验证了云葶的猜想,并不太专业的刺客,果然也来自并不太专业的主人,云葶在刺客的夜行衣上擦净匕首上的血迹,唇边溢出寒霜般的笑意。
云文洛啊云文洛,我离开云家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是吗,那好,咱们就……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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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楼。
九层大厅,红烛摇曳,将华美的厅堂映得有些朦胧,精绣着大红牡丹的软榻上,玄衣男子慵懒侧躺,白皙如玉的手指间轻晃着一只水晶杯。
如墨的长发随意束在脑后,一只黑色的亚光铁面遮住他的上半张脸,就连高挑的鼻子都覆盖住,露在灯光下的不过是一张薄唇和一个线条微尖的下巴,“你说,对方是个孩子?!”
“回楼主的话!”对皇亲国戚一品大臣都不会假以颜色的天下第一楼老板——钱掌柜恭敬地站在软榻一侧,“那天我与他交过手,看得十分清楚,那盗贼虽然以巾蒙面,身量却较常人要稍矮几分,从露在黑巾外的面皮和手指亦可以推断出年纪应该还很青!”
玄衣男子淡淡抿了口杯中清酒,“可看得出武功来历?!”
“身法简单直接,不是我熟悉的套路,看不出出处,能够避开一众暗眼潜入楼中,轻功身法想来不凡,我看她武器之上罡气莹黄,应该才是黄土境六品,要说特别之处,倒是他的暗器有些特别!”钱掌柜摊开手掌,将掌心里的缝衣针轻轻地放至榻前长几,“用针做暗器的不少,可是用这种粗制的缝衣针做暗器,老朽还是头回遇到,我看她用针的手法,十分老道,只是这针实在不像是断魂庄里的作派!”
扫一眼几上缝衣针,玄衣男子眼洞后的眸微微眯起,露出几分玩味之色,“除了九尾雪貂,还丢了什么东西?!”
“一株五彩寒衣、一株金线草!”钱掌柜的语气中透着些疑惑,“我想这两件东西怕是他顺手拿去,真正的目的想来是那只九尾雪貂!”
这两样东西也算是稀有之物,却不过就是一些低品的丹药所需之物,比起仓库里那些炼好的灵丹和其他东西,这两位实在是太普通了些,若说对方冒着极大危险就是为了偷这两样草药,他是如何也不肯信的。
放下手中水晶杯,从几上拈起那只缝衣针,在指间轻轻把玩,玄衣男子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色,唇角便微微向上扬起来,“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一只九尾雪貂,虽然珍贵,对于天下第一楼来说倒也不算什么,可是对方这样明目张胆地闯入,已经摆明是对楼中的挑衅,若是之前遇到这种情况,必然斩尽杀绝的楼主,这一次竟然说算了?!
“是!”钱掌柜眼中闪过疑惑,却没有多问半个字,对自己这位主子,他自然是十分了解,知道对方决定的事情从来不会解释,也不会更改,“明日就是拍卖的日子,丢了雪貂,只怕到时候影响楼中威信!”
玄衣男子从袖中取出一只小小的瓷瓶,扬手丢到钱掌柜手中,“用这个代替雪貂,只怕他们高兴还来不及!”
钱掌柜注视着手中黑色小瓶,“这是……”
玄衣男子傲然一笑,“青铜破境丹!”
铁掌柜闻言,面色大变,握着丹药的手指都有些颤抖起来。
青铜破境丹,丹如其名,正是帮助青铜境战者破境的良药,这小小的一颗药丸,不知道要用到多少灵植妙草和玄兽的内丹,还要经过至少是白银境界以上的丹师才能炼出,其珍贵自然是不必多说。
小心地捧着那颗丹药,钱掌柜的声音都颤抖起来,“楼主,您可是用过?!”
“我?!”玄衣男子琚傲地勾起唇角,“我已经用不到了!”
用不到,那就说明他已经越过青铜境的那一道门槛。
钱掌柜身子巨震,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挑袍跪于地上,“恭喜楼主,恭喜楼主!”
钱掌柜俯身于地,肩膀耸动,许久抬起脸来,颊上竟然有明显地泪痕,看清他的脸色,玄衣男子也是微微动容,长身而起亲自走过来将他从地上扶起,将随手从几上拈过的帕子送到他的手中,语气中也有了一丝难得的温和,“时候不早了,您亦早点休息!”
“老奴失态,楼主恕罪!”钱掌柜小心用帕子拭眼脸上泪水,退后两步向玄衣男子又行一礼,缓步退出厅去。
抬手扇灭架上烛光,玄衣男子身子微晃,人已经消失在露台外的夜色中。
芙蓉巷,九号院。
身上尤带着血迹的云葶没有走门,而是翻身跳入院入,悄悄潜入自己的房间,换下身上脏衣服,她轻手轻脚来到母亲房间,柳茹儿手里还握着针线,人却已经靠在床头睡着。
收走她手中针线,小心将母亲扶到枕上躺好,云葶拉过薄被盖住她单薄的身子,还不忘伸过两指仔细替她把脉,感觉着她肺气有着明显的波动,云葶心中稍安,这昂贵的两味药用进去,效果果然不凡,扇灭桌上灯火,她走出院子去检查大门,又将屋前院后仔细检查一遍,确定没有异常,这才重回房间。
简单洗漱之后躺到枕上,她却并无半点睡意。
今日云文洛刺杀她未果,只是因为派来两个不起眼的小角色,此番不成,谁敢保证他日他不会变本加厉?!
眼下最要紧的事情,就是要让自己变得更强,这样才有能力保护自己,保护母亲。
想到这里,云葶腾得坐直身子,正要开口念出咒语,突然又想起塔中那个小东西,当下穿鞋下床,拈起桌上蜡烛,行向前院厨房。
刚刚来到前院,云葶的耳朵已经捕捉到厨房内异响,抬手掐灭手中灯火,她足尖轻点,人已经冲入厨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