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文一声不响与红荔离开那间诊所,走出大门,才发觉马路上红日炎炎,竟是另外一个世界,大文打了一个哆嗦。
他不是女儿身,他没有资格绳劾妇女,他维持缄默。
但自该刹那起,他不能再把夏红荔当作他的朋友,往日似神仙姐姐一般的她今日已由珍珠变成鱼眼。
刚才在车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红荔想必也知道他的沉默何解,可是她已自顾不暇。
她在车厢里出了一身冷汗,脸色很差,她紧闭双目。
回到家中,大文感慨不已。
那天晚上,他还是忍不住做了个噩梦。
他在梦中听见幼儿哭泣声,于是起来寻找,他看到自己置身一条黑暗长廊,两边都有是门,每扇门里边是一间房间,酒店就是这种格局。
他寻找哭声,越来越近,那幼儿无助地哼唧,大文没有经验,听不懂他要的是什么,为何哀鸣。
他推开一扇门,看到一只双眼碧绿的豺狼,对着他咆吼,利齿长锐像尖刀,它爪抓着一个幼婴。
大文毛骨悚然惊醒。
“啊”,他大声叫出来,混身发拦,脚底痉挛。大文连忙自床跳下站立。
这时,他听见邻家有婴儿肚饿哭泣,他的母亲爱立刻起死回身服侍,口中啊啊声安抚,不久,哭声沉寂。
大文在黑暗里站了很久。
对华裔来说,婴儿一出世,便算是小小人,按照性别,称他或她,可是文明的英语国家,准确文法至今叫婴儿为“它”,与动物植物及死物同称,多么奇怪。
想到这里,天色已亮。
自那个噩梦之后,大文已决定忘记红荔。
过几日,张医生对他说:“红荔随父亲到东京开会,之后,一起到北美洲,她婚姻出了问题,同你说过没有?”
大文点头。
张医生说:“你似有忧虑,不必替她担心,红荔自小乘司机驾驭房车上学放学,长辈一早为她准备好康庄大道,稍有失意,很快恢复。”
大文吁出一口气。
张医生总是像猜到他心思,“你觉得她寂寞?不怕,她一走出来,立刻会有一帮艳羡她家势嫁妆的异性兴奋地迎上去为她解闷。”
张医生天生有种娴静气质,即使言辞尖锐,仍不失斯文。
“红荔说感谢你,谢的是什么?”
大文回答:“我是个好听众。”
张医生点头,“你同大武一样,对子女温柔。”
大文鼓起勇气问:“你同大武,是什么关系?”
张乐恒也十分大方,“司徒、端木、大武、我,全是最要好的同事及朋友。”
“端木与司徒两位已婚,你俩单身。”
“不,我们不是一对,大文。”
大文颓然,他又妄想了。
“大武曾经说过,他的伴侣还在读高中,因为至少待十年后他才有时间与异性约会。你呢,大文。”
大文冲口而出,“我对女子即敬且畏。”
他们身后忽然有一把音娇俏地问:“为什么?”
大文转过头去,那女孩笑说:“我是何杏婵,张医生是我表姑,不,我不是医生,我读建筑。”
最后那句话叫陈大文松口气。
杏婵异常活泼追问:“为何敬畏女生?”
张医生说:“你俩慢慢谈,医院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