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容不肯碰那些被吃剩下的菜,只盛了小半碗粥,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见到叶锦鸿走过来,她抬起眼皮淡淡地瞧了他一眼,不言不语。
叶锦鸿马上就要两间铺子到手了,很有一种农奴翻身把歌唱的感觉,急不可待地想要表现自己的阔气。
他心情激动,甚至有些亢奋,看了看桌上那些被吃得七七八八的残菜,咂了咂嘴,吩咐丫头小桃:“你是少奶奶带来的吧?这些菜都凉了,让厨房重新做一份,过一会儿送到小院里去。”
苏婉容做人的宗旨是先爱自己,再虐渣男,有新鲜饭菜吃,她自然不想再碰这些剩下的了。
于是,抹了抹嘴,朝叶锦鸿笑了笑:“多谢少爷体恤。”然后捧起茶杯漱口。
叶锦鸿此时就像一个暴发户一样,充满了显摆欲,他大大咧咧地说:“不过是几盘菜而已,你要是不喜欢家里的口味,让下人去酒楼里现买一桌回来都行,少爷我不差钱。”
苏婉容用手帕掩着嘴笑,笑得眉眼弯弯。
早饭都要去酒楼叫一桌?那里最便宜的至少也要十两银子,他可真是个人才啊。
纨绔子弟中的佼佼者。
叶锦鸿最怕苏婉容笑,因为她一笑,他就容易痴呆。顾不得有下人在场,他伸手想去拉她,苏婉容可没兴趣和他表演夫妻恩爱,借着端茶的动作,避开了。
叶锦鸿失望地咳了一声,这才想起这是在正院,悻悻地回到座位上坐下,端起茶杯才发现茶水已经凉了,他也不叫人换热的来,正好用这冷茶去去心里头的火气。
里间,叶老爷正在同叶太太说悄悄话。
“没想到儿媳妇长得如此好。”叶老爷有些自得,“也就这相貌才配得上咱们的儿子。”
叶老爷虽然是公公,之前并未见过苏婉容的真容,哪怕是两家议亲时,也只和女方家长说话。
叶太太好笑地瞅了他一眼:“这话你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要是叫外人听见了,只当你这公公不庄重呢。”
“我也就这么一说,你没看鸿儿吃个饭,朝儿媳妇看了多少回。”叶老爷陪着笑。
叶太太也忍不住笑:“毕竟是少年夫妻,正是热呼呼的时候,能不稀罕么?”说到这里,她顿了顿,脸上浮起为难的神色,“不是我不想和老爷一块儿走,只是……”
她想说儿子和儿媳妇还没圆房,就这么走了,让她如何放心得下,也不知这对小夫妻是哪里出了岔子。
只是这话不好对着老爷说的,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另一种理由:“她是个乡下姑娘,我并不是看不起她的出身,她娘家才几个人?我们府里上上下下加起来,就有十几个,我怕她管不好这个家,总得留下来教导两天。要是就这么走了,回头她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鸿儿住着也不舒坦。”
事关儿子的身心健康,叶老爷爱子心切,立刻点头道:“那你就多留几日,等一切都理顺了,你再赶紧过来。”
两人商量好,叶太太找出房契与铺子里下人们的身契,一并拿在手上,出去后慎重地交给叶锦鸿,叮嘱道:“这是自家的产业,你可要好好看管着,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多和掌柜的商量,千万别自作主张。”
“娘,你放心,我都懂。”叶锦鸿一把接过来,就像握住了保险柜的钥匙,笑得见牙不见眼。
叶老爷身为公公,有苏婉容这个儿媳妇在场,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鼓励了儿子几句,就去前院的书房了。
第8章
叶老爷一走,屋里只剩下叶太太、叶锦鸿和苏婉容。
叶太太拉着苏婉容的手,把她从上到下细细打量了一番,先盛赞了几句她的美貌,然后进入正题,谆谆教导起来:“成了亲就是大人了,不可再像以前那样依着自己的孩子脾气了。”
叶太太说这话,其实是她心里对昨晚没有圆房的不满,她不相信自己的儿子不中用,必定是儿媳妇有些娇气,不肯依着鸿儿。
苏婉容垂着头不吭声,安安静静地听着。
“鸿儿从小就被我惯坏了,没怎么吃过苦,唯一受罪的就是在念书上头。幸好,祖宗保佑,也叫他学有所成了,你也成了秀才娘子,你高不高兴呀?”
“高兴。”叶太太把话都问到这个份上了,苏婉容只能昩着良心回应她,“少爷年少有为,才高八斗,博学多才,将来必定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说不定我们家就要出个状元了。”
她毫不走心的瞎吹捧,连头都不敢抬,就怕自己憋不住会笑场。
叶锦鸿闻言,立刻挺了挺胸膛,又把头抬得高高的,鼻孔朝天,一副十分得意的模样。
叶太太哈哈大笑:“你可真会说话,这小嘴甜得我中午不用吃饭就饱了。要是真能考个状元回来,不仅我们叶家能光宗耀祖,这也是你的造化呢!”
此时此刻,叶锦鸿已经被捧得飘飘欲仙,连自己姓什么都忘记了。
“读书也没什么难的,要不是上回下场前我夜里着了些凉,还不止这么点名次呢。等我再用功几年,一定考个状元回来。算了,状元一般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像我这样的,应该是风采翩翩的探花郎才对。”
苏婉容听了他这篇大言不惭的话,实在没忍住,从鼻子里笑了一声。
当谁不知道呢?像他这种仅仅攀上了秀才增生名额最后一名的吊车尾,竟然厚颜无耻的把探花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