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牙婆想出个合适的形容词来形容苏婉容,苏婉容就催促她了:“没听见?我要前面这四个,多少银子?”
第五个丫头气鼓鼓的,没想到叶少奶奶这么不识货!叶家少爷也是个没种的,竟然任由叶少奶奶这么作践他,一声也不敢吭!
牙婆赶紧让被选中的四个丫头上前一步,挨个指着报价:“这个十六岁了,得七两半的银子,这两个十五岁,每人六两,最后这个小一些,才十四,叶少奶奶只给我五两半就好。我也不说那些虚的,这都是实价,总共二十五两。”
苏婉容从来都不是一个买东西不看价钱的人,她嘴一张就开始还价:“十五两,四个我全要了。”
“哎哟!”牙婆燃起熊熊的斗志,笑容十分谄媚,“叶少奶奶这就有些过了,一口气就降了一半,这不成,万万不成的。”
苏婉容含笑看着她:“你当我不识数?二十五两的一半是十两?”她的语气很坚定,“十八两,我好你也好,你带着她们四处相看,不累么?将来家里若还要再添人,我一定找你。”
“叶少奶奶,您行行好,十五两连本钱都不够呢,我买她们回来要银子,吃饭穿衣又是一笔银子,您也得给我一条活路呀。”
“所以,你现在答应了,就可以不用再供她们吃饭穿衣了。这笔生意要是做不成,你带她们回去,不得多赔上几天饭钱?”
牙婆用袖子抹了抹额头,咬着牙道:“叶少奶奶,这还是头一回跟您做生意呢,我就吃些亏,只当结个善缘,一口价二十二两,这四个丫头就是叶府的了。”
敌人终于退了一步,苏婉容也该小小的添上一点,发表诚意。她收起笑,认真地说:“十八两半,多出来的半两当我请你喝茶的。”
牙婆也收了笑:“二十一两,可不能再少了,再少我就要去跳河了。”
苏婉容眼珠一转,也不回答,低下头捧着茶杯喝茶。
苏婉容喝茶的动作很斯文秀气,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韵味,牙婆此时哪有心情欣赏美人,苏婉容喝茶的时间越久,她的心就越冷。
这四个丫头因为长相平凡,又手大脚大,身材也比一般女孩子要壮实许多,比不上那些容貌好又身材瘦弱的吃香,所以行情一直不怎么好。
因为生得壮,所以饭量大,每人每顿都能吃下两个大白馒头,牙婆每多养她们一天,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品味奇特的叶少奶奶,还一口气四个全要,牙婆是十分想做成这笔生意的。只是,叶少奶奶也太精明了,她开的价肯定是不会让自己亏本的,但人总是这样,能赚一两的时候,就想着要是能赚五两才更好。
牙婆心有不甘,一面暗暗埋怨苏婉容不如原先的叶太太好说话,一面又生怕放跑了她这只肥羊。
苏婉容久久没有出声,茶都喝下去半盏了,牙婆终于熬不住,又退了一步:“二十两。这回真的真的不能再少了,叶少奶奶只当可怜可怜我。为了这些丫头,我平时跑断了腿,操碎了心,就只为了赚那么个铜板。”
牙婆说得可怜兮兮,一直默默充当背景板的叶锦鸿被打动了,他咳了一声,正要说二十两就二十两,多出来的那二两他出了,苏婉容又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叶锦鸿赶紧扭开头,不敢插嘴。
苏婉容叹了口气,假惺惺地和牙婆说着交心话:“想必你也听说了,我公公婆婆刚走,这个家就交给了我,我这还是头一回当家理事呢,生怕自己说错了话,办坏了事,一个铜板我都恨不能扳成两瓣来花。不怕你老人家笑话,我们今天吃剩下的肉菜都不敢倒掉,得留着明天再吃一天呢。”
“……”牙婆心里有千言万语,最终都汇聚成不能一句不能说出口的脏话。
她定了定神,讨好地笑着说:“叶少奶奶说笑了,叶府家大业大,叶老爷做官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要是您都苦成这样子了,那我岂不是该去城墙根底下吃土?”
苏婉容一脸正色:“我公公虽然做着官,每年的俸禄就那么一点点,你别看我家房子大,那全都是虚架子。再者,做儿媳妇最要紧的就是勤俭节约,持家有道,即便是家中有金山银山的也不敢漫天撒钱,更别提我们了。”
牙婆嘴一张,就要说话,苏婉容摆摆手打断她,声音有些沉痛:“说起来,我今天真不该请你来的。罢了,我也不要这四个丫头了,往后有什么活儿我自己来干,能省一点是省一点,只盼着公公婆婆回来,看到家中还有余粮,能夸我一句好。”
说完,她扭头吩咐小桃:“拿一钱银子出来。”又笑眯眯地对牙婆说,“辛苦你白跑一趟。千万别和我客气,这一钱银子你拿着喝茶。虽然这一钱都不能走公账,得从我自己的嫁妆里头出,谁让我是成心想结交你呢?”
牙婆被堵得说不出话来,脸色变了又变。
起先还说多给半两请她喝茶,只片刻功夫,就只肯给一钱银子请喝茶了,牙婆气得想掉头就走,然后四处散播叶少奶奶铁公鸡的名声,偏偏又舍不得那一钱银子,更舍不得的这单大生意黄了。
再想一想,叶少奶奶还打算买个厨娘呢,牙婆只好憋着气,笑道:“叶少奶奶您这样的人要和我结交,这真是八辈子都盼不来的福气呢。也罢,就依您,十八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