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叶庭光久病年迈的躯体倒了下去,脑袋一歪,就这么死在叶锦鸿的眼前。
“爹,爹啊!”叶锦鸿嚎啕大哭。
消息传到后院,刘静香吓出一身冷汗,尤其是公公最后提到的小厮,让她明白此处已经留不得了,火速将家里的钱财搜刮一空,抱着儿子,连她的心腹丫头红杏都没带,只叫上刘强,就这么径直出了府,由刘强架着马车,三人往城外逃去。
叶锦鸿守着亲爹的尸体哭了好半天,然后才擦擦眼泪,吩咐平安:“去请少奶奶过来,商量下丧事怎么办。”
平安去了,很快又回来了,惨白着一张脸回道:“禀少爷,少奶奶她……她跑了。”
“跑了?什么叫做跑了?”叶锦鸿痛哭一场,这会儿正头晕脑涨,一时间没听明白,只好亲自起身,去后院找刘静香。
已经人去楼空,再看刘静香的首饰匣子,俱都像被扫荡过似的,叶锦鸿便是再蠢笨此时也明白了。他咬着牙,恨声道:“果然被我爹说中了,这个贱妇!”
末了,想起亲爹临终前提到的新来的小厮,叶锦鸿沉着脸问:“家里新来的小厮都有哪些?”
家事都握在刘静香手里,这些年叶锦鸿除了吃喝玩乐就没操心过别的,他哪里晓得家里又买了哪些下人。
“只有新来的一个花匠,名叫刘强。”
“把他给我抓过来。”
“跑、跑了。有人看见他驾着马车,和少奶奶一起跑了。”
叶锦鸿眼前一黑,身子摇晃了两下,吐出好大一口血,踉跄着扶住了桌沿,恨声道:“带齐人手,出去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平安赶紧应了,先扶着他在床上躺好,叫丫头仔细照料着,又吩咐人去请大夫,接着就叫齐所有的男仆,一共十几个人,出门抓人去了。
叶锦鸿躺在床上,脸上一片木然。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即使大夫没有明说,他也晓得自己恐怕熬不过这一关了。纵情享乐了这么些年,早就被酒色掏空,又经历了情绪的大起大落,就算神医来了也难救该死之人。
突然间,他想起了自己的嫡妻,那个总是含胸低头,连大气都不敢喘的苏婉容,他此时已想不起她的面容了,她就像这府里的一道影子,存在感极弱,谁也没想到这样的她竟还有自尽的勇气。
表妹刘静香倒是美得张扬,甚至有些张牙舞爪了,他宠着她,大把银子供她花费,结果得到了什么呢?
家破人亡,再加一顶绿帽。
叶锦鸿恨啊,恨不能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又能干些什么呢?他想不出答案,只知道自己现在被无尽的悔恨和愧疚给淹没了。
天还未黑,平安就回来了,带来了刘静香的消息。
刘静香以为公公已经识破了自己,这会儿兴许已经报官了,做了亏心事的人都害怕官差,只能狂奔逃命。后来平安领着十几个人,声势浩大地追了上来,刘静香心慌不已,连声吩咐刘强再快一点,再快一点。
雪天路滑,还没等被追上,挨了鞭打的马儿踩到硬梆梆的冰面上,连车带人全都摔下了山,车体摔得粉碎,三人当场丧命。
“哈哈哈!哈哈哈!”
叶锦鸿又哭又笑,像个疯子。
“呜呜,呜呜……”
细细的抽泣声从锦帐内响起,刚刚梳洗完毕的苏婉容好奇地掀开帐子,只见叶锦鸿闭着眼,哭得满脸都是眼泪。
她伸手推醒他,好笑地问:“梦见什么了,怎么还哭了?”
叶锦鸿缓缓睁开眼,看清了面前的人是谁,后知后觉地抹了一把泪,心有余悸地说:“你不知道,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
等他细细说完,苏婉容笑得十分开心:“也是你运道好,遇着了我,要不然,那个梦才是你的归宿。”
叶锦鸿吓得紧紧地抱住了她,片刻后松开手,低头审视自己的身材,还好还好,没有大肚腩,他松了一口气,看向苏婉容,深情地说:“万幸只是个梦,你可一定要好好的,我还指望你一辈子都管着我呢,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让我撵鸡我绝不打狗。”
苏婉容被逗得笑了起来,手指在他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