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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这个老林，所有的坟都排列的次序井然，似乎是依照什么因素排定的一般。总体上看来，呈现放射状发散型分布。&ldo;看到那里了吧？那个方型的土堆。&rdo;甘之如伸手一指，芮雪跟着点头。&ldo;那是我的坟。&rdo;

&ldo;什么？你的坟？&rdo;芮雪吃了一惊。

&ldo;是的，早就排好了，我紧靠着老爷。&rdo;甘之如面无表情。

两人走到老爷的坟前，这座坟居然已经立了碑。&ldo;是我立的。&rdo;甘之如说。

只见碑上刻着：先考甘大公讳兴业之墓。一侧则是妣刘氏。下面带有&ldo;子之如&rdo;的字样，立碑年代是在三年前。

&ldo;老夫人娘家姓刘？&rdo;芮雪好奇的问道。

甘之如扫了她一眼：&ldo;哪有活人预先刻上之理？&rdo;

&ldo;哦！&rdo;芮雪恍然大悟！这位刘夫人，才是老爷的原配！

&ldo;这是谁的坟？&rdo;在旁边的一座新坟前，芮雪站住。说是新坟，总也一年多。杂草枯黄，在微风中抖动。

&ldo;里面没埋人。&rdo;甘之如扫了一眼，就转开去。

&ldo;可为什么也做成坟状呢？&rdo;芮雪不由得看看旁边属于甘之如的那座坟，虽已修好，但却填满了土，并且在上面堆成方型平台，以示区别。为什么这个尚未埋葬的坟头却堆成圆形呢？按理说不该如此，因为空坟就应该比地面略高，且堆成方型，形状如同一口棺材。

&ldo;是我让这么做的。&rdo;

&ldo;少爷，为什么呢？&rdo;

&ldo;芮雪！你哪来这么多问题！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是春薇的衣冠冢。&rdo;

&ldo;春薇？&rdo;芮雪略一沉思，眼前一亮，&ldo;你是说，大太太？&rdo;

甘之如点点头。

&ldo;可她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要给她做个衣冠冢？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她突然回来，该如何面对自己的这冢坟？&rdo;芮雪摇摇头，对少爷的此举表示不理解。

甘之如再度摇头，深深叹口气，脸上的表情转为绝望：&ldo;回来？不可能了！&rdo;

&ldo;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是失踪，如何能断定她就不能回来了呢？&rdo;芮雪不以为然。

&ldo;你哪里知道！春薇和我，可以说是情投意合，谁料到她会突然失踪呢。&rdo;甘之如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看来又想起了那段尘封已久的往事。芮雪倒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尽管她很想了解这位原配夫人失踪的情况。

也就在此时，她突然明白了甘之如设衣冠冢的原因，一腔深情，无处寄托。物换星移，四季轮换，或雨打黄昏，或落花时节，或春去春回，或深宵寂寂，那种盘踞心头、融入骨髓的相思啃啮着无助的神经，巨大的痛苦和哀思又该如何宣泻？有此巴掌大的一片地方，岂不正是可供灵魂栖息的角落？

她伸出手，握住了甘之如白皙纤细的双手。这双手，从小就舞文弄墨，不曾经过半点艰辛的劳动，显得脆弱无力，甚至还不如芮雪勤于劳作的双手来的有力。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默默的传递着很多的信息，彼此的感觉、了解，通过这种方式得到了加深。芮雪虽然对这个名义上是自己丈夫的人并没有很深刻的了解，但由于他在母亲面前表现出的软弱的一面，反倒激起了她作为一个女人应有的柔情。只不过，在这座大宅子里，略显压抑的气氛在一定程度上使她这个野姑娘有所收敛。而现在，在无人的荒郊野外，在甘家老林里，甘之如软弱如孩童的一面触及到芮雪作为女人母性的一面，使她在默然相对中深深了解到他的压抑和苦闷，而这种了解更让她感觉到自己的责任。

这个男人有着柔软的外表，更为令人叹息的是，他还有一颗柔弱、彷徨、凄苦的心。芮雪从小生活清贫，但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简单，没有了条条框框的限制和约束，反倒更加自由自在。所以甘之如所受的痛苦，她虽然有了一定程度的理解，但却不可能有那么深刻的体会。这个从小丧父的男孩子生长在畸形环境里，尽管身为少爷却无法按照自己的意志畅行其事，真正是一种莫大的悲哀。

妻子宁春薇本来给他构筑了一个轻松愉快的天地，夫唱妇随，欢歌笑语，蜜意柔情，在他婚后这两年，给了他一个短暂然而却是快乐的时光。只可惜，好时光总是这么短暂，甚至可以说是稍纵即逝。不知道什么原因，宁春薇神秘失踪，一下子让这个男人重又无所适从！

&ldo;走吧，回去吧，我饿了。&rdo;甘之如重重地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拽着芮雪的手，走出了这片墓地。芮雪在一株大树下回过头，碧荷的新坟，显得小而孤单，和甘家老林极不协调，似乎格格不入。

&ldo;唉！&rdo;芮雪在心里叹息一声，&ldo;碧荷，真抱歉！你安息吧。&rdo;

小路在柏树林中左转右转，枯黄的丛草、黄荆、棘棵虽有一人深，但由于大树的遮蔽，少见阳光，因而都细高而不粗壮，一阵风来，就能将其折断。看着这些丛草及灌木，不知怎的，芮雪想到的，却是身边的甘之如。

一路走来，几乎是下坡，所以甚为轻松。等走到甘家大院的后墙位置，芮雪提出，到墙边向里走几步。甘之如虽然有些不太高兴，但也不好驳她兴致，只好略显无奈地跟着，却一再要求不要进去太远，毕竟，早饭都没吃呢，芮雪自然答应。于是就在甘之如不断地催促中缓慢向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