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究竟如何,我心说还得亲自看看。再加上诸多杂事扰人心绪,我又喜欢瞎想,一路都处于开小差的状态。直到闷油瓶牵过我的手,传来某种宁神的情绪,我才进入安眠。前后加起来颠簸了十个小时,现下已是清晨。再一看,车里张海藻的橘子都所剩无几了。
我睡饱后,发现两件事。一是闷油瓶的肩膀枕起来有点硬,二是我脖子扭了。
我按着脖子,把头从他肩膀上抬起来,身体里整条筋酸麻无比,稍微转下头就得要了命。闷油瓶伸手想给我捏脖子,可是他的手指一碰到皮肤,我立刻下意识躲开,甚至顾不上脖子疼。
显然闷油瓶也没明白,怔了一瞬。这时我睡梦里的那股迷糊劲过去了,看到身边还睡着只狗,才放松下来:&ldo;你捏吧。&rdo;
小满哥倒在我腿上,睡得不省狗事,姿势像只猪。我摸摸它的背,听到闷油瓶轻叹口气,然后那只手施加力道按摩起来。我低下头配合他的按摩手法,道:&ldo;叹什么气?当年你把我弄晕之前,我还真以为你那个动作是来按摩的。&rdo;
我被伺候得很舒服,心里想道他说不定也被我的脑袋压麻了,便抬手捏捏闷油瓶的肩膀,捏在手里有种硬邦邦的异样感。他的裸体我也看过,有线条但肌肉不夸张,力量是隐藏起来的。虽然他比寻常人厉害许多,肩膀不至于这么硬。莫非很紧张?我拍拍他的肩,&ldo;放松一点。&rdo;我给他按个摩而已,又不是做其他什么,他这么紧张干什么?两个人肢体接触,就算硬也不该硬这里吧。闷油瓶倒是很听我的话,肩膀松了下来。我觉得不对,扒开他的领口一看,淤青的颜色非常深,一片肿胀,而这闷瓶子刚才竟一声不吭。
&ldo;这是我睡出来的?&rdo;我一想,自己的头没有那么重,不可能。&ldo;在秦岭的时候吗?怎么伤到肩膀了?&rdo;
其实这是句脱口而出的废话,和黑飞子打斗,能抢回一条命就不错了。我之前都忘了问,在小满哥出现之前闷油瓶一个人扛了多久。这块淤青都不能叫淤青,应该说淤红或者淤紫更恰当,我三脚猫的按摩技巧派不上用场,实在下不去手。
闷油瓶一脸云淡风轻地给我按捏脖子,对我们这些人来说,这可以算是无足挂齿的轻伤。但是一想到刚才靠在这样的肩膀上睡觉,他还一动不动地给我压了好几个钟头,我心里就止不住地发涩。
我们俩的行李早已被一股脑扔进后备箱,我便问张海藻车里有没有药,他打开前排的储物架,递来一瓶红花油。闷油瓶看我的眼神有些无奈,大概在他看来我就是小题大做。
我把油倒在手里,慢慢抹上去,&ldo;等会儿疼了就说一声。算了,你不会说。&rdo;
小满哥闻到那种刺激性气味,马上爬起来,汪地叫了一声,以此表达它的不满。我一肘子挥过去,象征性地威胁,它便敢怒不敢言,老大不高兴的,转过身用屁股对着我们。
红花油特别辣眼睛,我低头在自己胳膊上擦了一下,结果适得其反。我两手全是油,又不能揉眼眶,这种东西擦都擦不掉,我只好用力眨眼睛。闷油瓶一眼就看到我诡异的表情,我心道这可不是在对你抛媚眼。
他那只手本来在捏脖子,而后摸上了我的眼睛。为了避免自己被奇长二指戳瞎,我老实闭上眼,就感觉他的手指轻轻揉了进来。这种精细的活,其实只有自己才清楚到底怎么揉,可是闷油瓶却一清二楚,配合得如同那是我自己的手一样。
我以为他只是揉个两三下过把瘾,但闷油瓶又把我的衣服掀了起来,用衣角去擦。
腰间一凉,我赶忙拽下自己的衣服,心说用不着服务得这么周到。这趋势不对劲,我觉得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车上走光不要紧,走火就麻烦了。我非常严肃地看了闷油瓶一眼,他这会儿又表现得像个正人君子,蜻蜓点水一样吻我的眼睛。
我心一横,想着做人不能这么被动。我也是有理由耍流氓的,就唰地掀开他的衣服,在后背找到淤青,继续抹药。刚抹了没两把,我突发奇想,进行假设:&ldo;你说,如果在青铜树旁我的想法很强烈,幻想出一个光着身子的你,难不成……&rdo;
这时张海藻故意咳了一声,&ldo;二位下车。&rdo;
车在路边停稳,我抬头一看,前面站着一堆人,齐刷刷看进车里。我把他们族长的衣服放下来,盖好红花油,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闷油瓶肯定知道这里有人,张家人的心都这么大?他居然不提醒我。就像上回小满哥那事一样,以闷油瓶敏锐的感官,早就探知到旁边坐着条狗,他却不管不问,放任自流。果然是在人间活了那么多年,修炼成精,脸皮比我还厚。
这一带荒郊野岭的,房区之外就是无尽的山头。本来我以为,那个&ldo;妹妹&rdo;大概出身在一户倒霉人家,运气不佳才出了事。下了车后,听说这群张家人一直蹲守在楼下,才觉得这事变得有意思起来,问:&ldo;你们在等什么?&rdo;
&ldo;这户人家的态度很蹊跷。&rdo;一个蓬头垢面的人回答。我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接着问:&ldo;有什么蹊跷?&rdo;
他边寻思边说道:&ldo;我们把那个妹妹杀死,这事其实纯属意外。可是男主人不仅不追究我们的责任,还一再避让不见。我们没法替自己辩解,更加问不到问题。&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