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啊,都说孙桂仙是沾了你的光才聪明的,你让我也沾呗!”为了分家的事儿,她头都快大了,生产队分家的人多,但都是穷得没法子才分的,他们家是劳强户,哪儿用得分,刘云芳不禁叹气,问薛花花对分家的看法,换作她以往的性格,早就骂开了,如果被她知道谁在背后怂恿分家,非一顿好打不可。
薛花花将剁碎的红薯藤放进锅中,盖上木锅盖,侧目看了刘云芳眼,“分家有分家的好处,你想想啊,全家住一块,总有磕磕绊绊的地儿,虽说忍忍就过去了,但时间长了,总有忍无可忍的时候,分了家,各自有各自的生活,反而会减少彼此的摩擦。。。。。。”
刘云芳家里的情况她知道,分家不是某个人的意思,而是除刘云芳以外所有人都想分家,刘云芳继续阻拦只会消磨大家的感情,不是长久的办法,况且以她来看,陆通陆明他们想分家不是不孝顺,而是纯粹认为自己有能力养活妻子孩子,才想着单过。
“他们是我生的我还不了解他们?一定有人在背后怂恿他们分家。”想着想着,刘云芳看李雪梅的视线就变得不友好起来,薛花花揉了揉太阳穴,沉吟道,“你想想家里的条件,哪怕分了家你和陆三哥也会过得好,而且不用你像以前天天给全家洗衣服做饭,多轻松?我看陆通他们想分家,是想让你和陆三哥过几年好日子。。。。。。”
生产队分家无非三种分法,父母跟着认为喜欢的儿子住,其他儿子每年交养老费,或者父母单独住,所有儿子都给生活费,亦或者轮流住,适当的给点钱意思意思就够了,无论哪种情况,对刘云芳来说只会轻松得多。
刘云芳不信,“他们真有你说的那么好我就谢天谢地了,反正我不是不信他们有什么好心。”
“不说其他,就说说你家老大,他三个孩子都在公社小学读书吧,对他来说不分家更好,分了家,光是三个孩子的学费就够他愁的,他为什么要分家呢?再说陆明媳妇,再等几个月她就要生了,得要人照顾她坐月子吧,分家她能得到啥好处?”其实陆家为什么分家薛花花不清楚,李雪梅也不知道,说是陆明爸的意思,陆明他们几兄弟没什么意见就答应了。。。。。。
经薛花花提醒,刘云芳更想不通了,老头子说一出是一出的,到底想什么呢。
“不行,我再和老头子说说。”好好的家说分就分,她心里不是滋味,而且分家容易,分了家孩子们住哪儿也是问题啊,家里好不容易有点积蓄,总不能全用来修房子吧?
薛花花不了解陆家的事儿,傍晚下工,她才带着陆德文他们去保管室分粮食,这会儿保管室外还有些人排队等着,薛花花家是最后个,耽误了两三个月,好在陆德文工分高,补回来些,加之陆明文不晃悠,全家人的工分加起来比去年还多,有点出乎薛花花的意料。
陆建国给她称粮食,小声道,“梁知青走的时候说把工分给你家明文,你让明文找会计算算她的工分。。。。。。”陆德文他们挣的工分在本子上记着,昨天陆德文找他把工分誊抄了份,说是拿回家让当练习题练习,也不知道算的情况如何。
提及梁兰芬,薛花花皱起了眉头,“好端端的她把工分给明文干什么?”说话时,她有意无意望向陆明文,陆明文悻悻然的扯了扯嘴角,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妈知道梁兰芬的事儿了,摸着良心发誓,他把话说得很清楚了,不要梁兰芬的粮食。。。。。。至于梁兰芬和陆建国怎么说,他拦不住啊。
陆建国耸肩,“谁要知道她想什么就好了,和你说啊,你离开咱生产队可没急着回家,先是绕去了肖干部家,住了两天直接去厂子工作了。”不是陆建国专门打听她的事儿,谁让梁兰芬的事在丰谷乡公社传开了呢?有人见她和肖干部媳妇手挽着手亲似母女便来找他求证,其实哪儿用得着求证,能让肖干部媳妇笑得花枝乱颤的,大抵就是和孙子有关的事儿了。
没错,梁兰芬怀孕了,据说她就是用这个要挟肖干部媳妇把她弄回老家的,肖家有亲戚在部队干,听说认识当官的,为了梁兰芬,肖干部媳妇是把老脸都豁出去了,听说人家说什么都不答应,肖干部媳妇跑到人爸妈面前,是又哭又抹泪的,都是亲戚,能帮上忙的不好推辞,逼得小伙子没办法。。。。。。
说说都是些什么事,幸亏梁兰芬走了,否则生产队不知怎么乌烟瘴气呢。
“她说了给明文的,你们就安安心心收下,人家现在吃供应粮的,不在乎这点粮食,况且比起明文帮她挣的工分,这点粮食不算什么。”陆建国没那么纠结的心思,谁要送他粮食,再多他都敢收,尤其像梁兰芬这种走了就不回来的,更没什么好怕的。
薛花花低头想了想,让会计把梁兰芬该得的粮食划出来,“我们全家靠苦力吃饭,干了多少活就拿多少粮食,该我们得的我们一斤不少,不该我们的,一两我们都不要。”说完,她回眸望向胆战心惊的陆明文,陆明文急忙附和,“队长,我妈说的对,梁知青的粮食咱不要。”
要了心里不踏实。
陆建国错愕,“为什么不要?她人都不在了,你们不要总不能给他寄去吧?”不说他知不知道梁兰芬的地址,但他坚决不跑腿的,好不容易把梁兰芬送走了,可不想节外生枝。
“就放保管室堆着吧,以后谁家要是遇到难处要救命粮食了,就给他们吧。”薛花花不想和梁兰芬有一点牵扯。
陆建国无法,只得把属于梁兰芬的粮食留起来,怎么处理以后再说。
分了粮食,家家户户都准备煮顿白米饭敞开了吃,打打牙祭,接下来的几天,生产队弥漫着浓浓的米饭香,老远都能闻见,站在坡头的赵成刚嗅了嗅鼻子,口水直流,他旁边的赵母也不断的咽口水,“仁安村生产队真是富裕,这么远都能闻到米饭香,老大,彩芝家分了不少粮食吧?”
连梁兰芬送的粮食都瞧不上,薛花花家到底分了多少粮食啊?
赵成刚也想不出来,再次踏进仁安村生产队的地盘,他双腿止不住的发抖,“妈,咱真要去找彩芝?我说过的,她不会管咱死活,她婆婆什么性子你也知道,落她手里,咱不会有好果子吃。”那天他只是杵陆德文,后来听了薛花花的风光伟绩后,只觉得自己福大命大没栽到薛花花手里,冲着薛花花拎刀就砍的性格,他还不得缺胳膊断腿?
说到薛花花,赵母是又恨又气,偏偏还很怕,望着陆家方向,她想了想,“咱不找彩芝,直接找她们队长,那粮食是梁知青给他们的,他们不要,咱当亲戚的收着没什么问题吧?”赵母觉得薛花花脑子不正常,有人送粮食是多值得高兴的事儿啊,换作她,巴不得人送得越多越好,薛花花说不要就不要,太糟蹋了。
没错,赵母她们今天来不是找茬啊,只是想要粮食。
自从三个女儿不管他们死活不往娘家送粮食后,他们就饿肚子,顿顿挖野菜掐红薯叶吃,吃得涝肠寡肚的吃不下去了,不得不让儿媳妇回娘家想办法弄粮食,几乎把所有亲戚都借了遍才借到二十斤粮食,这点粮食,塞牙缝都不够,但没法子,不敢再像往常吃饱了的吃,都是玉米糊糊混着野菜煮,野菜比糊糊都多,好不容易等到分粮食,粮食刚接过手没捂热和呢,亲戚们就上门嚷着还粮食,当着整个生产队人的面,赵母再哭再闹,都得先把借的粮食还了。
还了亲戚的粮食,分来的粮食只够他们吃到过年,这不得好好谋划谋划吗?听说仁安村生产队的梁知青离开前把粮食留给陆家被薛花花拒绝后,全家就动了心思,问赵彩芝要粮食赵彩芝不给就算了,这种薛花花不要的粮食她们收着没问题吧?
赵成刚领头,没有去陆家,直接奔着保管室的方向去,玉米杆砍完了,社员们开始新一轮的割红薯藤,嫩叶子喂煮,老叶子剁碎了煮熟喂猪,至于红薯藤,像往常晒干磨成粉屯着,地里割红薯藤的孙桂仙认出是赵彩芝娘家人,赵成刚走在最前挑着箩筐,赵母背着大背篓,赵铁钢也挑着箩筐,箩筐和背篓都是空的,来借粮食的无疑了,孙桂仙笑呵呵打招呼,“彩芝妈啊,彩芝她们不在家呢,去生产四队领粮食去了。”
今天是生产四队分粮食的日子,薛花花她们有工分在那边,天麻麻亮全家就挑着箩筐背着背篓往生产四队去了。
赵母愣了愣,心道不在才好呢,如果在家指不定会闹成什么样子,她虚势的回,“不要紧,我们两家的关系,哪儿用得着见外,我啊,就是来看看外孙的,对了,陆建国队长在吧?”
“在养猪场呢。”孙桂仙脸上还挂着笑,心头早将赵母从头到脚狠狠唾弃了个遍,就没见过走亲戚这么大阵仗的,挑两担子空箩筐,空背篓,以为谁不知道她的目的呢,想从薛花花手里借粮食,吃雄心豹子胆了吧!
赵母没继续跟人寒暄,脚下生风的朝养猪场的方向去了,远远的听见里边传来声音,有大人的有小孩的,三人走上坡,看见檐廊上坐着个女孩,她怀里抱个孩子,背上背个婴儿,口齿清晰的念着什么,赵成刚瞻前顾后瞄了两眼,向他妈介绍,“是德文三妹,机灵得很,上回看见我和秀菊,抱起西西就走人。”
陆建国在灶房煮猪食,薛花花来不了,他就帮忙顶半天,见外边有陌生面孔出现,他扔下柴火就走了出来,见三人挑箩筐的挑箩筐背背篓的背背篓,他蹙了蹙眉,“红英,你大嫂娘家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