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一个黑色的苗条身影肩披长发,溜进他的书房,熟练打开电脑,他的股票修订方案及有关材料,被准确无误地刻在另一张光盘上。柯慧琴多次用他的电脑上网聊天,玩游戏,他的密码,早已成公开的秘密。
梦里,沉重的鞋把他往冰冷的海底拖,他连呛几口海水,口里苦滋滋的,他快窒息了,也没舍得脱去崭新的意大利皮鞋,花好几百美金买的呢。梁声被冻醒了,他一直惋惜华贵的礼服和高雅的婚纱,自己傻呵呵往海里走什么劲?玉米地里,密林深处,翠竹幽径,有的是地方去嘛!
他拉过被子,盖在身上,抱紧热乎乎的枕头,想继续那个温馨的梦……
《改制》五十三(1)
早上,梁声一上班,直接去大户室,给陈董事长打电话,说方案已起草好,过一会送去。陈凯志接完电话,心才踏实。
这些天,陈凯志对改制一筹莫展,任广义打过几次电话来催,问信用证准备得怎么样?能不能尽快签外资入股合同。他应承再缓缓,从长计议吧。酒店自从员工大撤离后,工作没走上正轨,许多熟客跑到新开的金鑫酒店,收入跌到低谷,仅够马马虎虎维持,新员工也没招几个,嫌工资待遇低,几层楼空着搞卫生。现在公司坐上了滑梯,看着往下出溜,如不遏止这下滑趋势,公司垮台在所难免,连眼前利益都保不住,何谈改制?他渐渐感到对手的强大,一步步将他逼上绝路。
他累得腰痛病犯了,天天挺直上身走路,腰反而酸疼得更厉害。沙发坐不了,大班椅他嫌软,到餐厅搬张木椅,椅子太高,办公时身子趴下去,很难直起腰。由于腰疼,他双手撑在后腰,双腿撇开走路,跟孕妇似的。公司的人私下议论他在外面乱搞,得了性病,烂裆流黄水。气得他火冒三丈,还没地儿说去。近来,天气潮湿,他身上起了红疹子,痒得钻心,抠狠了流黄水,后来,皮一层层往下脱,老婆说他蟒蛇缠身,也许是吉兆。可他一直没敢去看医生,只悄悄抹点克霉唑软膏,怕把这股歪风又吹起来。于是,他成天脸色乌青,没事找事,谁见他都躲。
最近,他一门心思都放在公司治理上,尽量稳住阵脚,内部不能乱,坚决把整顿进行到底,还查处了一批人。房地产公司那里,工程师质量监管不上心,介绍工程队个个跑得快,装修啊,水电啊,电梯啊,木地板啊,对熟悉的队伍拼命签单,虚增工程量,签来的假单子一摞,郎士群没少搞鬼,他叫人逐步核实。审计办对工程审核中,发现问题不少,基础工程,每根桩增长两米。外运土方量翻了一番,地面根本没那么多土,怎么冒出来的?不少管道、电路原设计得好好的,故意修改,成返工活,让公司放血,个人吃回扣。安装的栏杆、橱柜比实际长出一米多,这硬扳子你也能吃进去,还不把牙掰了?
他查出苟工程师介绍监视系统的施工队,执照是假的,市工商局根本没登记。再查下去,他本人的大学学历也是假的,清华大学毕业生中没这个人,工程师证书是几十块在地摊上买的,造假造到上市公司头上,这还了得!审计部朱经理调侃道:&ldo;你发的是工资,别人发的可是奖金,不要白不要嘛!&rdo;
他把朱经理臭骂一顿,在公司开展深挖狠批造假活动,对工程师的可耻行为进行批判,斗争开展得红红火火,可对苟工程师没什么处理办法,法律上没条文,赶走了事。
杨启明在时,已处分过一批人,没几个月,又重演了。处理人像割韭菜,越割长得越粗,越批判他越敢干。这世上还有点儿真东西吗?现在不是领导没水平,不会管理,而是管理对象太复杂,全是捞钱的主。三讲教育,个个会上说得比唱得还好听,表态都硬硬的,口号喊得震天响,坚决与造假行为做斗争!造假者不投降,就叫他灭亡!会下他造假造得最疯狂,心黑着呢。当今贼人越聚越多,连高学历的都加入进来,胆越来越大,手段越来越高明,下手越来越狠,真可谓无毒不丈夫。只要能挣钱,什么假都敢造,假发票、假证件、假军牌、假光碟、假烟、假酒、假药,甚至街上走的美女也有假,假脸假奶假屁股,男人可得当心点儿,万一娶个假美人回家,生个丑儿子,不得后悔一辈子?当今人的诚信咋都没了,关公的义气不知跑哪儿去了?一切向钱看,就一切看不清了。
评估公司请市文物鉴定专家来过,非说总统套房的画是仿制的,绘画水平还过得去,简直岂有此理!专家的眼力假差不多,一定被人买通了。搞了半天,他们评估的目的就想从画上撕开条口子,打压公司资产。他找熟人再请省里专家重新鉴定,鉴定费由公司出,他深信,只要花钱,假画也能成真。
他感到日子越来越难过,有人跟自己过不去,下了挑战书,会不会是郎士群在幕后操纵,使的坏?屎壳郎呀屎壳郎,我也不是属兔的,长耳朵,三角嘴,短尾巴,那么容易受欺负,再说,狡兔三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你这恶心的臭虫,既来之,则安之,自己一辈子走过来,遇到的沟沟坎坎多了去,大名鼎鼎的上市公司难道怕你不成?他腰又痛起来,手按摩着腰,趴在办公桌上,闭上眼睛,真想好好歇歇。人呐,不在其位谋其位,身在其位受其累,永远没满足的时候。
《改制》五十三(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