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黛玉便吩咐雪雁以采买丝线的原故,拿着玉佩往街上寻林家的铺子去了,自己泽和紫鹃往贾母上房请安。因为宝玉病着,贾母倒也淡淡的,只说几句就各自散了,黛玉请了安回到馆,便见赵姨娘和贾环在门口候着,见黛玉来了,赵姨娘忙道:“林姑娘回来了。”
黛玉因梦中警幻之言,父亲之信,心中对贾府诸事明白许多,细细想着往日里赵姨娘虽有些霸道跋扈,但也是因自己终不受宠,又见赵姨娘身边的贾环,只穿着半旧的浅灰长袍,腰间只系了一个半新的素色荷包。
赵姨娘年轻时也应该是个美人,只叹贾环没继承母亲美貌,倒是探春生的绝代风姿。黛玉看罢多时,便朝着赵姨娘微微福身行礼道:“姨娘万安,姨娘和环兄弟既来了,就请里面坐坐,喝杯茶吧。”
赵姨娘听了,忙道:“那打扰林姑娘了。”黛玉笑笑道:“姨娘请。”赵姨娘忙颔首,牵着贾环随黛玉进了屋。黛玉忙吩咐道:“紫鹃,快到茶来。”
紫鹃知黛玉素来与宝玉亲厚,不想今日,怎么却待见了赵姨娘和贾环,心中不禁疑惑暗生,倒也不好说什么急忙应了,转身去倒茶,一时间紫鹃捧着茶进来,黛玉道:“这茶叶是扬州拿来的,不知可合姨娘脾胃。”赵姨娘忙道:“林姑娘的东西都是好的,我自来不懂茶,不过喝喝罢了。”黛玉听了笑道:“姨娘喜欢就好。”
黛玉本是灵透之人,看的出赵姨娘此来有话要说,便对紫鹃道:“你们且去歇息吧!”紫鹃听了虽不解,但也不好说什么只带着小丫头们退了出去。黛玉见紫鹃走了,便道:“不知姨娘有什么事,请说就是了。”
赵姨娘听了道:“我知道姑娘是好的,往日里是我蒙了心,只以为宝姑娘是好的,姑娘是那种把眼睛长到头顶上的人呢。”黛玉笑笑道:“姨娘有什么事情只管说就是了。”赵姨娘听了从怀中拿了两个素色荷包,交给黛玉。
然后道:“昨日收了姑娘的礼,到底谢谢姑娘还想着我们母子,我没有好的东西,只是会些针线上的功夫,昨个儿晚上就赶制了这个荷包给姑娘。知道姑娘不缺什么,但这到底是我一番心意,希望姑娘别嫌弃。”
贾环忙上前道:“林姐姐,我知道我不如宝玉,不能给姐姐好的玩意。”说完就从袖口里拿了两张剪纸交给黛玉。道:“这个是我学着姨娘剪得,这两个是最好的,所以拿来给林姐姐。林姐姐别嫌弃。”
黛玉拿在手上看时,原来是一张芙蓉花,一张自己的剪纸小像,不知为何,黛玉觉得心中很温暖。急忙道:“多谢姨娘和环兄弟的好意。这礼物我很喜欢。”
黛玉看看贾环道:“环儿,人贵自重,且记着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你与宝玉不差什么,但你也要努力才是,你若从此用心读书,舅舅必然欢喜,且姨娘也会高兴的,现今二哥哥往家学里念书去了,你可也可想去念书。将来考取功名,也让姨娘放心。”
贾环本性并不坏,只是贾母疏忽,赵姨娘无心教导。才会有今日这般情境,自己也有心上进但一直也无人真正教导,就是探春也从未对自己说过这些,今日见黛玉如此说,忙道:“我想,好好念书,这样老爷太太喜欢了,就没人欺负姨娘了。”
赵姨娘听了贾环的话,感动不已。探春从不与自己亲近,倒是环儿明白自己的心。黛玉看了道:“姨娘和环儿不必难过,伤感。至于环儿上学一事,有机会我跟外祖母说,但环儿,你记住,上了学就要用心念书。不能偷懒懈怠,别辜负了姨娘的心。”
说罢便从书桌上拿了几本字帖,道:“环儿这字帖皆出自名家手笔,你先拿着回去用心练字,不要贪玩。上学一事我一定找机会和外祖母说。”
赵姨娘和贾环听了,自然千恩万谢。赵姨娘见黛玉稍有倦色,也不敢在打扰,只道:“林姑娘歇着吧,我们就先回了。”黛玉忙起身道:“姨娘慢走。”赵姨娘便带着贾环出了门。
赵姨娘出了门,紫鹃捧茶过来道姑娘这几日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黛玉笑笑道不过天气转暖的原故,没什么的,正说着,春芊进来道姑娘,袭人姐姐来了,说是宝二爷让送东西来。紫鹃听了,心中暗暗高兴,因这几日见黛玉与宝玉冷淡了许多,今日见宝玉差袭人送东西来,就知道宝玉待黛玉一如往常。急忙迎了过去道:“袭人姐姐请。”
袭人进了门,见黛玉站在窗前看书,便道:“姑娘,茗烟前个儿上街买了些小玩意,三姑娘喜欢的不得了,二爷说,姑娘必定也喜欢,所以叫我送来给姑娘玩的。”黛玉瞥了一眼,见是几支竹蜻蜓,和几件竹子制成的小玩意。道:“二哥哥可好些了。回去多谢他的好意吧。”
袭人见黛玉近日都是淡淡的,只以为是和宝玉赌了气,也不说什么,听黛玉问话,急忙道:“多谢姑娘记挂,二爷倒是好了,只是常念着姑娘。”黛玉听了笑笑,道:“改日,我得空了,边去瞧瞧二哥哥。”袭人听了道:“姑娘无事,我就先回去了。”说完转身出了馆。
虽然警幻的丸药,让黛玉的身子好了,但因黛玉身子自幼羸弱,还总会身子显得劳累,说了半日的话,不免有些乏了,便靠在软榻上休息,雪雁回来见黛玉在歇着,也不便打扰,只好到了回廊下坐了会。
平儿拿着东西,进了院子,见雪雁一个人靠在回廊上绣花,便走进道:“林姑娘在屋里吗?”雪雁抬头,见平儿笑盈盈的站在那里。便道:“平儿姐姐来了,姑娘这会子,已经歇下了,姐姐可有什么事?”
平儿拎着食盒道:“也没什么大事儿,这宝二爷病着,偏要吃什么荷叶莲蓬汤的,这东西倒是寻常的,只是这做起来费些时候,又是板子,又是模子的,二奶奶说,既然提起这个,索性就多做几碗大家尝尝罢了。所以吩咐我给林姑娘送来。”
雪雁急忙接过食盒道:“谢谢二奶奶好意,这会子怕是姑娘也已经醒了,平儿姐姐索性在等等。”平儿听了,笑着点点头。便坐在回廊上与雪雁说话。
黛玉只是略歇息,睡得并不深,听见回廊上有人说话,便轻声道:“外头是谁。”雪雁道:“是平儿姐姐。”黛玉听平儿来了。忙道:“快请进来。”雪雁急忙带着平儿进了内室。
平儿进屋时,见黛玉靠在窗前站着,梳着常云髻,上身穿淡紫云雁细锦衣,下身着月白紫绡翠纹裙。更显得黛玉倾城之姿。平儿上前道:“林姑娘好。”黛玉忙道:“平儿姐姐快坐。紫鹃上茶。”平儿急忙谢了座,和黛玉坐下说话。
黛玉道:“平儿姐姐来是有什么事吗?”平儿道:“我们奶奶打发我来,瞧瞧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没有,如今看姑娘的气色倒是好了许多,想来,过几日,便可大安了。还有不过是件小事,是我们奶奶吩咐送来的小荷叶莲蓬汤,宝二爷病了,非要和这个,二奶奶说,这东西不常做,今儿个索性多做几碗,大家尝尝,所以吩咐我给姑娘送来的。”
黛玉听了笑道:“难怪人说二嫂子是脂粉堆里的英雄,果然是事事周全。回去替我谢谢凤姐姐好意吧。”平儿急忙应了。又闲话了一会儿,平儿起身道:“林姑娘身子不好,我就不打扰姑娘静养了,二奶奶那还有事儿,我就先告辞了。”
黛玉忙道:“平儿姐姐等等。”又转身对雪雁道:“你去把那匹绛红色的浮光锦和白玉的鼻烟壶拿来,在把那个金项圈和翠玉耳环来过来给我。”雪雁急忙应了,将东西拿来交给黛玉。
黛玉将东西交给平儿,平儿道:“姑娘这是?”黛玉道:“这是父亲从扬州捎来的,你既然来了,我也省了事,这匹浮光锦,本就是进上的贡品,颜色也喜庆,还有这白玉的鼻烟壶,也是好的,把这个给琏二哥哥和凤姐姐。往他们别嫌弃,不过是我的一点心意。这个项圈就给巧姐,也是保平安的。
至于这个翠玉耳环是给你的,可别嫌弃。”平儿听着黛玉也给了自己东西,急忙道:“姑娘这如何使得,我怎么敢收这样贵重的东西。”黛玉道:“姐姐别客气,只管收下就是了。”平儿急忙谢了,出了馆,往家去了。
黛玉自然知道雪雁有话要说,便吩咐紫鹃给薛姨妈并宝钗送东西去了。雪雁见紫鹃走了,便把找到林枫的事情告知黛玉,并从袖子李拿出了2000两的银票交给黛玉道:“林管家说。姑娘在院子里难免有些花费,所以让我拿来的。还说,姑娘缺什么,只管吩咐人去拿就是了。”黛玉听了不语,只吩咐雪雁不许声张,以免节外生枝。
过了几日,宝玉便好了,贾政见他在院园子里厮混,怕他荒废学业,故而见他好了,便吩咐他往家学里念书去了。可巧那日,大家都在贾母上房请安说话,贾政也因有事,往贾母处请安。正赶上宝玉向贾母告辞。宝玉见贾政在此也不敢造次。贾政也就是吩咐宝玉用心读书一类的话。别无其他。
黛玉见时机成熟便道:“舅舅的家事,外甥女不敢插嘴,只是我想着,二哥哥上学去,若有人陪着,便是更能发奋上进的,如今小秦相公不在了,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必外头在请外人。环兄弟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不如就让他陪着二哥哥,自己也能发奋上进,他们兄弟必定更加和睦,岂不两全。”
贾政听了也觉得有理,便吩咐贾环也通报与一同上学去。探春明白黛玉的用心,感激的看看黛玉。黛玉笑笑不语。
黛玉起身道:“外祖母,玉儿还有一事想请外祖母做主。”贾母道:“什么事,只管说就是。”黛玉道:“玉儿客居京城,不免思念父亲,所以请外祖母准我去寺庙为父母诵经祈福。”
黛玉说的入情入理,贾母便应了,忙吩咐凤姐向铁槛寺打声招呼,让黛玉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