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璟却是一翻掌合拢五指收回玉佩,摇摇头什么也没说,一摆衣袖径直离开了。谢兰台见状朝着萧明光略一施礼,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萧诗苡见父亲眼含忧思,面露伤悲,上前扶住他的胳膊,担心地轻声唤道:“爹爹,你……”
萧明光摆摆手打断女儿的未竟之语,那一瞬间沮丧悲痛的神情竟令萧诗苡觉得父亲已是颓然老矣。
“唉……”萧明光长叹一口气,颇为感慨地拍拍女儿搭在胳膊,并未再提及玉佩的事情,也不叫人去追赶已然离去的赫连璟,默默地扶着女儿的手去了供奉着发妻牌位的祠堂。
见众人散去,面色难看后怕不已的定海派师兄一把拎起自家傻大胆师弟的耳朵,拖回房里替师训徒去了。
赫连璟回到房间就收拾东西要走,紧随而来的谢兰台急忙上前拦住他的动作。可怜的谢兰台,话说了一箩筐,连茶壶都添了两次水,好说歹说才留下了赫连璟,答应过两天与他一同离开。
晚上的时候,萧明光将谢兰台请来书房,询问他有关赫连璟的事。可惜谢兰台并不知晓多少,不过倒是把赫连璟来启安城的原因告诉了萧明光。本就怀疑的萧明光心里立刻认定赫连璟就是自己那刚出生就被掳走的孩儿。
但如今赫连璟对于认亲这件事态度不明,萧明光只得私下里使人去查赫连璟这些年来的遭遇。另一方面则拜托谢兰台稳住赫连璟,至少要能留住这几天。对于萧伯伯的这个请求,谢兰台也不敢保证绝对可以做到,只能答应自己尽力而为。
这几天,谢兰台拉着赫连璟到处游玩,力求使他忘记要离开这件事。这也正中赫连璟的下怀。
从出乎意料地偶遇谢兰台后,赫连璟就决定把握住这个机会开始布局。挑起谢兰台的兴趣,不断地拒绝他的示好,到最后两人终于成为好友。然后向谢兰台透露出自己前来启安城的原因,不着痕迹地引导谢兰台邀请自己入住萧家。再寻找机会让萧明光无意间发现玉佩的存在,恰好碰上萧明光出手救人,于是赫连璟就借机达成自己的目的。
认亲这种事,当然不能掉价的自己上赶着去做,而是要奇货可居般让别人求着自己认啦。这样也能减少怀疑,增强可信度。至于萧明光暗地里调查这件事也在赫连璟的预料之中,他早已安排了亲信去办这件事,萧明光查到的只能是他想让萧明光知道的。
待萧明光拿着他所查到的(其实是赫连璟提供的)资料和所谓的证据,热泪盈眶地来找赫连璟时,早已提前得知的赫连璟正与谢兰台因离开这件事起争执。
“赫连兄,赫连兄,”谢兰台正一脸焦急,围着来来去去清点物品的赫连璟团团转,“我们不是说好明日去城外的映月湖游玩吗?你这是在做什么?是要毁约么?可是要做那不守诺之人?”
“并无,明日与你去游映月湖之后我再启程离开,只是先收拾好行李而已。”赫连璟丝毫不受捣乱的谢兰台影响,慢条斯理地折叠着衣物。
听到赫连璟的回答,谢兰台正欲开口再说些什么来打消赫连璟这个念头。就见萧伯伯急不可耐地冲了进来,激动地握住赫连璟的手,如此失态让谢兰台看得是目瞪口呆。
“吾儿……”萧明光的嘴开开合合半晌,最后才终于吐出了这两个字,含在眼里的热泪也不受控制地流了出来。
这两个字就像打开了某个开关一样,萧明光像倒豆子一般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统统说了出来,也不在乎旁边还有谢兰台这个外人听着。
猛地听到这些事,赫连璟面上虽与平时别无二致,但从他的眼中,却能观察到各种复杂的情绪翻滚涌动着,他的心绪绝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般平静。
这突如其来的真相,让谢兰台十分震惊,他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躲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接下来事情的发展。
赫连璟喉结滑动了一下,稳住情绪开口道:“萧盟主确定没认错人?这万一要是错了可是空欢喜一场。”
萧明光直接用力将他抱住,这个迟来的父亲的拥抱,作为了最直接最坚定也是最郑重最有诚意的回答。
沉默了半晌,赫连璟终于像是无意识般地喃喃低语道:“父亲……”若不是就在萧明光耳边响起,他险些没能听见。
然后赫连璟缓慢却坚定地推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说:“萧盟主,能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么?”
感觉这刚找到的儿子需要缓一缓,萧盟主很是理解的答应了:“好,你可以慢慢的好好的想。要是有困惑有怨言就直接来告知于我,千万别一个人闷在心里。”
离开的时候,萧明光也没忘了把谢兰台带走,还动作轻巧地替赫连璟将门合拢上。
之后的三天里,赫连璟一直是一个人,连谢兰台都没有来缠着他,估计是从萧明光那儿得了提醒。
还没等赫连璟明面上想明白,主动去找萧明光,他的那位姐姐萧诗苡找上门来了。
“弟弟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萧诗苡一进来就开门见山地说道,“爹爹一直都思念着弟弟,无时无刻不是想着念着要找回弟弟的。”
赫连璟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萧诗苡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了父亲只得继续说下去:“我这个做姐姐的也是盼着弟弟能归家的。我知道弟弟这些年在外面受了很多苦,爹爹和我都很是心疼。弟弟你……能不能给我们一个机会让我们补偿呢?”
“我来此并不是为了什么补偿。”修长白皙的手指拨弄着衣袖,赫连璟淡淡地开口:“过去已经经历过的事怎么样都是无法抹除的。”
说这句话时,赫连璟的语气和表情都是十分平静的,并无一丝痛苦流露出来,却不知怎么的让萧诗苡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面对这样的弟弟,她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