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大人为难了,便找了理由说要跟女婿商量,回自己屋子去刨出了小女儿恨声问:“跟你说的你有没有听进去啊?”
丽娘那时本在嗑睡,被抓醒了,眯着眼睛在揉,嘟着嘴问说:“什么啊?”
“要你好好照看你小侄儿,顺道跟你姐夫亲近些,你还晓得不,成天就知道吃,就知道睡。就是我这两年把你惯得,若不是你姐姐这两年嫁进了王家,你能有这样舒服日子过?那时就不该听你二哥的话,说什么姐姐嫁得好,妹妹也不会嫁得差,成天里供着你养。哼,就该跟别的女娃子一样,下地里干活去。”
丽娘醒过神来问:“娘,您又怎么了?”
她娘哭了,朝天诉苦:“活该我命苦啊,儿子女儿一个个的不听话,叫老婆子我成日里在外受人欺负啊。命苦啊。”
丽娘在旁安静等了半天,撅嘴问:“娘,您要怎么样直接说,我脑子笨,想不到您在做什么,动不动就这样哭喊,在姐夫院子里,像什么样子?”
岳母大人猛地低下头来说:“跟你姐夫亲近,跟你小姨侄儿亲近,咱们要做这院子的主人,听到了没?”
丽娘听了,苦着脸烦躁说:“娘,这样的事也不是您说了就算的,我瞧着姐夫性格也不算好,咱们住在这院子里,他都要不高兴了,咱们还能做什么啊?”
岳母大人被她说得一愣神,很快想到自己家里那间快倒的屋子和还没有成婚的小儿子,骂道:“你可真没出息,你姐长得还不如你呢,都在这边生上儿子了,你怕什么?你再看看前头那个奶妈子,是不是长得与你姐有一两分相像,你姐夫不是也多看她几眼?男人就这样,你吃不准他喜欢什么样的,总要多想想法子,将日子好好过下去才行。”
见着女儿不作声,岳母大人愈发着急起来,安静过了好几天,突然就霍然开朗了,自己女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窍,觉着还是将几个女人放在自己面前的好,就算碍自己的眼,也绝不能将她们都放在女婿面前晃着。
向茵茵在岳母大人走后,好好将人生与*想了一通。
这是个太平世道,瞧着也算是秩序井然,只要安分勤劳过活,不会饿死的,自己好好排解了一通,觉着还是在保证生存下来的基础上无欲无求的好。
小娃生下快半个多月了,脸已长开,不是新出生那样的皱巴,五官十分的清朗秀气,现在睁眼的时间也多了些,偶尔睁眼悄悄打量这世界,或是扯开嗓子哭几声,总的还是吃多睡多的。岳母大人生过好些娃儿了,本来应该很会照应才是,只是她是觉着带个娃实在不是什么难事,且她现在将一颗心全放在女婿身上,并不多来帮衬与指导向茵茵,向茵茵正好落着清静,便是有个小姨子在旁监工,也不算什么,她与自己一张床,白天围着小娃儿说说笑笑,醒来时逗上一会儿,晚上便是成宿成宿的睡,每天一早便乐呵呵说:“我家小侄儿真乖,一整晚都不哭呢。”向茵茵就笑,是个没心机的姑娘。
而且那个春华姑娘也实在是好笑,她是顶着照顾小少爷的名头进院子的,却比小姨子来得还少,成天里在不是端个自己煮的小粥,熬的汤儿去看自己的畏表哥,就是等在路口里堵住畏表哥,为的说上一两句话儿。
前两天突然安静下来,锁在屋子里不出来。这天面上羞赧地从畏表哥屋子里出来,顺道就拐进了向茵茵的这边来,看了眼睡觉中的娃儿,对向茵茵说:“这些天辛苦你了。”
向茵茵不作声,心里想着她大概也是要宣扬她未来女主人的身份。
“我与表哥是自小的情分,他这屋子里的事只管去找我,知道么?”这位春华表妹笑起来很迷人,行事作派与丽娘小姨子截然不同,颇有大家闺秀的气度,只是向茵茵依自己感觉隐约觉着,她更像是演员,这气度不是从内而发,而是披上去的。
春华表妹又说了许些话才走,送走了春华,向茵茵觉着疲倦,回身坐在门槛上,撑着腮帮子,望着昏昏暗的屋子。瞧,人人都有过去,唯独自己的过去,再也无法到达。占着的这个身子的过去,又是什么样子的呢?
听着身后门外脚步声,向茵茵回头,瞧清了来人,露出狗腿子的一笑。
王畏先是在神游,瞧清楚了,突然心伤,这样机灵狡猾的笑,当然也美,却不再是憨纯满足惊喜欢笑着的样子,莫名觉着世间空荡,自己平白活一世,也没找着个人儿,可让自己将心放在她身上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