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因为这种招生骗局收到的法律援助案件不在少数,童无忌对此是习以为常,骗钱,还专往这种本来就不富裕的学生身上骗钱的骗子,都是可恨的。可怜陈一对这种套路是一无所知,也不知道……
她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一种糟糕的可能性。
“陈一,你不会已经交了钱吧?”
陈一沉默了。
没有得到回答,童无忌料想是自己的猜测应验了几分,她也不好开口责怪陈一这个受害者,只好伸手把脑袋下枕着的枕头一角抓得皱成一团,咬着牙问:
“交了多少?”
听到童无忌声音不对,陈一连声解释:“没有,没有,你放心,我不太懂这个,而且本来也没什么钱,这么大笔钱哪里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所以想着凡是先问问你才比较放心。我一分钱都没有给出去,真的。”
枕头上的手缓慢松开,童无忌用手抚平皱褶,松了一口气。
“考这个不用花这么多钱,我们事务所有个小助理也是通过这个考试考上来的,我问过她,只要报名考试,复习,考到你想去的学校,之后就可以通过周末上课和网络授课,考试,三年左右就可以毕业了。不过,陈一,你现在的第一学历的什么?高中?”
“本来是高职毕业,前几年残联有开宣讲会,鼓励我们去提升学历,还有政策可以减免学费,所以我又读了个中医推拿学,应该算是大专毕业了吧。”
能读到大专毕业,已经完全不是陈一自己口中的“没读过什么书了”,童无忌对他的自我认知突然有了怀疑。
“你之前不是说,高中辍学?”
“那是……那是眼睛刚坏掉的时候的事情了。”
“那你都读到大专了,怎么没有再升个本科?”童无忌突然翻了个身,仰躺着看一旁站立的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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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到这个问题,他显得略有局促,双手又是握拳又是松开,呼吸声都大了几分,在只有两个人的推拿房里清晰可闻。
“我之前的眼睛没有这么糟糕,读了个大专,埋头看书考试,那两年眼睛视力下降得厉害,本来只有四五百度的近视一下加深到六七百。你问我想不想读书想不想像大家一样,穿着黑色的学士服带着四方帽拿着毕业证书拍照,我当然是想的。”
听起来是陈一的敏感话题,他的语速越说越快,说到最后几个字,声音有些哽咽。
“这边的学校,能接受视力障碍的学生的专业少之又少,无非就还是中意推拿学和音乐,我自认没有音乐细胞,也买不起什么乐器,如果还是读推拿,好像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在我们店里,中专毕业的推拿技师和大专毕业的推拿技师也不会有什么差别,甚至中专毕业的推拿技师因为从业时间比较长,年资高了,拿工资的等级还比我高些。就这样,我就算继续读下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但是童律师,你给了我一个新的选择。”
他脸上极力保持着微笑,嘴角却颤抖着,眼睛闭上了好几次,还抿了好几次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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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无忌听得心里乱成一团麻。
她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偶然间替陈一做了一个这么大的决定,把他往已经停滞的那条道上,重新带到了一个全新的起点。
她在推拿床上坐起身来,伸手碰到了陈一的手,然后握住。
他有一瞬间闪躲,然后缓缓放松,没有挣脱,手背能够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温度,很暖。
是压抑在心里很久的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