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t;无凭无据?&ot;白墨宸冷笑起来,用鞭梢指点着远处的伽蓝白塔,&ot;我亲眼看见夜来被活活烧死在我面前,这还叫无凭无据?‐‐慕容隽他勾结宰辅,试图颠覆朝廷,放火烧了半个帝都,这叫无凭无据么?!&ot;
&ot;正是!&ot;穆先生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抱住马腿,苦苦劝谏:&ot;宰辅死了,所有刺客也全死了,都铎大统领至今不知下落……这一夜的事情已经说不清楚了!白帅您如果不节制怒火,定会坏了大事!&ot;
&ot;滚开!&ot;空桑元帅的眼神里闪耀着可怕的光,&ot;别在我面前出现!&ot;&ot;白帅如果真的要屠戮慕容氏,就从属下开始下刀吧!&ot;穆先生却拦在了马前,死死不松手,&ot;如今新帝登基,当务之急是先笼络文武百官,竖立在朝中的地位威信,然后速速返回西海战场,和冰夷决一死战!白帅不能在这个当儿上意气用事啊!&ot;&ot;滚!&ot;白墨宸听到这般缜密的言词,忽然觉得无边的厌恶,不由恶狠狠地一鞭抽在这个幕僚的背上
这一鞭用力极猛,只抽得穆星北背上的衣衫全数开裂,血肉翻出他听不见所有下属的劝告,看不见所有百姓的哀求心里只充斥着一个声音:复仇!杀了慕容隽,诛灭慕容氏全族!用一场痛快淋漓的屠杀和焚烧,为她复仇!
夜来死了……要用什么为她祭典?要谁来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只有血,无数的血,才能浇灭他心头熊熊的怒火!
白墨宸用左臂紧紧按着刀,按捺着心里汹涌而出的杀气,那曾经在火里被斩断的手上只留下一道淡淡的金色疤痕‐‐在铁甲之下,没有人注意到那些金色正在往他的上臂扩散,宛如随着流动的血液一起侵蚀入心脏
&ot;神啊……神!大、大难……&ot;忽然间,一个模糊的声音响起在人群里,&ot;大难……临头了啊!神……&ot;
镇国公府外,人群纷纷退让,看着一个衣衫褴褛的疯子从地上爬来那个不成人形的家伙蠕动着,手中并用地在街上向着镇国公府爬过来,整个背上一片血肉模糊,发出一阵阵的恶臭,让所有人都掩鼻闪避
那个疯子似乎全无畏惧,直接爬到了被封锁的镇国公府的台阶上,抬起头看着门内的白墨宸,手舞足蹈,咕咕地嘟嚷着:&ot;大……大难临头……破军……你……你……&ot;他拼命张嘴,却说不出一句清晰的话‐‐瞬间,在张开的嘴里,谁都清晰地看到了他只半截的舌头!
&ot;天官苍华?&ot;穆星北忽然认出了那个人是谁,失声‐‐这个人,正是不久前在海皇祭上在白帝面前预言过破军复苏,天下即将陷入大乱的天官!
&ot;九百年后,世当有王者兴,更有大难起&ot;
当时天官慷慨陈词说了很多,但心怀鬼胎的白帝估计只进去了那么一句也就是这一句预言促使他下决心召白墨宸回京,孤注一掷地发动内战‐‐然而这个短命而跋扈的皇帝却不曾料想过,即便这句话是真的,也不是应验在自己身上的!
&ot;你……你!神啊……&ot;天官指着白墨宸,眼神忽然变得狂喜而赞叹,恐惧而狂乱,&ot;你,你是……啊啊!你是……&ot;
他一把扑过去,抱住了马腿,抬头看着白墨宸:&ot;你……你……&ot;&ot;给我把他扔出去!&ot;白墨宸却没有心思和一个疯子多说话,吩咐左右将其拖出,然后鞭梢一指,厉声,&ot;把慕容家的人全部锁起来,从上到下,从老到幼,一个都不留!统统的放到柴堆上去,等我下令就立刻点火!&ot;
&ot;是!&ot;战士们上前,用粗大的铁链将那些锦衣玉食的贵人们锁起,一串串的押送到后院一时间,哀呼的、求饶的、哭泣的响成了一片
&ot;住手!&ot;忽然间有一个声音响起,人群向两边分开只见一个衣衫华丽的少女疾步冲来,拨开人群挤了进来,大声对着白墨宸怒喝:&ot;你要做什么?别太过分了!&ot;不远处,一队庞大的马车正在鱼贯出城这个少女本来坐在马队中最华丽的一辆大车上,正在和族人一起离开叶城,然而看到这一幕,却忍不住跳了下来看到她跳下地,一列二十几辆车连忙也随之停下
马队上,天蓝色的旗帜猎猎飞扬,上面有一只白色的萨朗鹰纹章
&ot;啊?&ot;周围的人群发出了一声低低的议论,&ot;广漠王的九公主?&ot;&ot;她怎么来了?这关她什么事?&ot;
&ot;听说镇国公向她提过亲,但好像没成……她该不是为了慕容隽才来的吧?&ot;&ot;呀,那也算是难得了,在这种时候还敢出来说话!&ot;周围议论纷纷,然而白墨宸只是冷冷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所在的马队,冷冷问:&ot;怎么,铜宫的卡洛蒙世家也想卷入这件事么?&ot;
&ot;不,不,白帅误会了!&ot;管家珠玛连忙上前对着白墨宸陪笑,一把扯过琉璃,低声埋怨,&ot;九公主,别惹事了!‐‐王说了,我们今日就离开叶城,空桑人的事不要再插手!&ot;&ot;不,你没看见么?这个人疯了!他要杀镇国公全府上下的人!&ot;琉璃一跺脚,却不肯离开,&ot;慕容隽他偏偏又不在这里,我怎么能不管?&ot;
珠玛苦笑:&ot;连慕容隽都自顾自跑了,你还凑什么热闹!&ot;&ot;慕容他不会跑!他一定在想办法,&ot;琉璃抗声,&ot;他不是那种人!&ot;&ot;是么?&ot;白墨宸一怔,坐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丫头,眼里忽地露出了一种锐利的光,冷笑,&ot;看起来,你和慕容隽似乎很熟,我们来打个赌如何?如果天黑前他来自投罗网了,那我就放府里其他人走;如果他没有回来,那就第一个从你开始杀!&ot;&ot;好!&ot;琉璃却毫不胆怯,一口答应
白墨宸看着那个双手叉腰拦在面前的少女,眼神变了变,手一动,只听唰的一声,数把长刀铮然出鞘,架在了琉璃颈上
&ot;干嘛?&ot;琉璃嗤笑,&ot;本姑娘答应和你打赌,难道还会跑了?&ot;&ot;住手!&ot;忽然间,一道白光迅疾而来,杀入了人群那些战士们惊呼着,个个捧着手腕退开,手里的刀已经被人一击截断‐‐那个带着半张铜面具的男人从天而降,怒视着骁骑军,须发皆张,不怒自威,仿佛一头雄狮咆哮:&ot;谁敢动我的女儿?&ot;&ot;广漠王!&ot;围观的人群低低发出了一声惊叹
&ot;真是乱七八糟的局面啊……&ot;远处,有一个人负手看着重兵包围的镇国公府,喃喃,&ot;以前可不曾听说白帅是这样残暴的人……怎么像变了一个人似的?&ot;他摇了摇头,压低风帽,转过了身,苦笑:&ot;是因为那个女人么?&ot;风帽下,那个人的脸苍白而消瘦,似乎常年都晒不到太阳,有些无精打采,然而眼睛却比暗夜里的星辰更闪亮
&ot;客官,你的东西已经放上去了,可以出发了么?&ot;旁边有车夫将一个木匣子卸在了马车上,擦着汗,&ot;看镇国公府那边闹成这样,我们得赶紧上路‐‐等一下如果万一白帅下令要封城,可就麻烦了&ot;
那只木匣子有七尺长,三尺宽,不知道装了什么,很轻抬的时候车夫总是想到这像是一口棺木,心里忐忑不安如果不是对方出手大方,像是个有钱的主儿,再加上他要走的路线非常冷僻,适合下手,只怕自己也不敢接下这一单透着诡异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