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朵花最终没有折在他的手里,死在了她心爱的人的谎言中。
秦恕杀了太子与其党羽、杀了江犁雨,至于他们那个刚出生的孩子,他没有动,只是那孩子命短,大约是天煞孤星,克死父母,不多时便自己病死了。
临死前,太子睁着猩红的血眼问他,“秦恕,岳金銮那般对你,你却这般为她,值得吗?”
秦恕看着剑上滴落的血迹出神。
半晌道:“为何不值,再没有比这更值的事了。”
喜欢这种东西,一向来势汹汹,又不讲道理——他喜欢她,不仅仅是出于占有而已。
岳金銮的确欺负了他,可她是第一个给他糖的人,第一个对他笑的人,第一个告诉他,“若是有人欺负你,你要打回去”的人。
她还带他去了皇宫最高的角楼看星星,虽然只是因为太晚了,其他人不愿意陪她。
世人对他万般不好,她也对他万般不好,但只有她,在那万般不好里,还藏着一分好,便足以他报答终生了。
他做了太子,向天下高僧,求了一柱返生香,奉在她东宫灵位前,传闻这香可令死者复生,他于是等了几十年。
到死,都没有等到岳金銮。
后来他又做了了皇帝,将当年奉在东宫的灵位改了,灵位上的字不再是故太子妃岳氏,而是明纯皇后岳氏。
他的皇后,他还未来得及红线结发的妻。
几十年如匆匆大梦,一眨眼便过去了,死时他四十七岁,岳金銮十五岁,她再也没有长大。
他们合葬在一起,隔了……
二十八年。
秦恕醒来的时候,是大年初一的早晨,过了年,他便十三岁了。
这场梦太沉又太真,秦恕恍惚许久,才扶着额头坐起来,他一向起得早,睡这么久,前所未有。
秦恕飞快穿上衣服,心跳如雷,起身想去眉寿殿,看一看岳金銮……不为什么,只是看一看。
他今日格外想见她。
走到门前,那一头,却传来了岳金銮细柔轻俏的声音,像穿过那几十年的大梦,羽毛般飘落在他的心上,“老天保佑,秦恕一定要在里面!”
秦恕忽然笑了,他不知道他为何这么开心,好像等到了什么期待已久的东西,终于跌进他怀里。
他低声道:“我在。”
虽然知道岳金銮听不见,但他反复说着,“我一直在。”
“我会永远在你身边。”
他打开门,少女鲜活如花的稚气面容带着惊喜出现在眼前,秦恕压在心口的许多话,忽然无声,最终化作一句低柔而清浅的,“新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