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垂下头,细细打量鬼车,鬼车虽双目紧闭,昏迷不醒,可由于双成之助,法力虽不能恢复,但气色已好了许多,早已恢复昔日的明艳动人,风姿绰约。而双成正当妙龄,却是雪肤花貌,端丽秀雅。二人相对,竟有珠玉交辉,百花争艳之感。
双成轻轻拿过她的手,开始替她把脉,她微凉的手指刚刚按上鬼车的手腕。她就像有所察觉一般,突然紧紧握住双成的手,一开口,声音含糊却带着哭腔:&ldo;大师,大师,成郎,成郎……&rdo;
董双成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就开始挣脱。越是挣扎,鬼车就抓得越紧,双成又不敢用力,怕再伤了她,一时竟然脱不了身,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
鬼车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她明明还在睡梦之中,眼泪却汩汩直下。她哭道:&ldo;求你别走,别离开我……&rdo;
声音之哀婉,姿态之卑微,听得双成一颤。她眼角滑落一丝晶莹,一开口已是大师平和的声音,她低低道:&ldo;好,贫僧不走,你安心睡吧,听话,睡吧。睡醒了,贫僧就回到你身边了……&rdo;
鬼车分明是听见了,她甜蜜地应了一声,又沉沉睡去。双成小心翼翼地拿下她的手,她自己的皓腕已是一片红肿。她轻叹一声,若是能让她忘记大师,别说把手腕捏肿,就是砍下来她也乐意啊。
她缓缓起身,刚刚转过头,就看到陆压正斜倚着门,定定地看着她不知多久,一双眼睛璨璨如宝石,在无边月色里发出闪闪幽光。
他冷笑一声,不见他如何动作就已到了双成身旁,一眼就看到了她通红的手腕。他等了她一夜,这一回来,居然先到鬼车房中,那死女人把她的手掐成这样居然连哼都不哼一声,还温柔地哄她睡觉。
他跟她住了四年,她什么时候这么对过他啊,一到睡觉的点儿就打了个哈切让他快滚,这种差别待遇,这特么还忍得住就不是个男人了!
他立刻就要开口,却被双成紧紧捂住嘴,她瞪了他一眼,全无对待鬼车的似水柔情,低斥道:&ldo;出去再说!&rdo;
双成一手按住陆压的嘴,一手紧紧牵着他,闪身出了鬼车的寝宫,随意找了间空房进去。
&ldo;呼……&rdo;双成舒了口气,可算把这小子制住了,没让他不管不顾大发脾气,不过,他今儿怎么这么乖,让他走就走。
她正想着,细嫩的手心突然被他轻轻咬了一口。双成赶忙松开手,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陆压不知为何怒气早已消弭殆尽,他挑挑眉,得意一笑,却见双成使劲拿帕子擦手,嫌弃道:&ldo;你脏不脏,口水啊。&rdo;
这一下又捅了马蜂窝了。十太子一步一步把地都踩出一个脚印,坐在石桌旁,重重一拍,坚硬无比的大理石桌都被他拍出蛛网般的裂缝。他浑身上下只传达出一个讯号,那就是我很生气,不来哄我你就死定了。
双成浑然不觉,她坐在他身边,忽然就想起了另一群红颜知己,她急急道:&ldo;那群女鬼呢,她们在哪儿,没事吧?&rdo;
陆压已经被气乐了:&ldo;没事,当然没事,有你这种风流倜傥,仗义多情的高僧关切,她们当然好得很。&rdo;
&ldo;没事就好。&rdo;双成长吁一口气,丝毫不在意他话里话外的讽刺。这一放松下来,她这才发现房中一片漆黑,正打算燃起烛火,就见陆压胸口有柔光溢散出来。
她一愣,问道:&ldo;你怀着揣着什么,怎么在发光呢?&rdo;
陆压闻言忙捂着胸口道:&ldo;关你什么事,又不是送你的珠花!&rdo;
这话说得,双成扑哧一笑,陆压则是懊恼不已。
她笑声清越,如鸣筝漱泉一般,听得陆压越发烦闷,自觉每每遇到她就无计可施,平白矮她一头一样。他正要发火时,重振自己的威风,就听双成轻轻道:&ldo;原来是送我的,你大半夜地不睡觉,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吗?&rdo;
&ldo;自作多情!&rdo;这下,重振威风的心也没了,陆压起身逃也似得就要推门出去,&ldo;附禺、祁山尽入我彀中,我明明是欢喜地睡不着。&rdo;
双成闻言又想起今日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胃里又是一阵翻滚。她刚刚干呕几声,陆压就旋身回来,半跪在她身边,急急问道:&ldo;你怎么了?&rdo;
双成摇摇头,苦笑一声:&ldo;我没事……&rdo;
陆压还待追问,双成不愿他再就此纠缠,于是伸手探入他怀中,轻轻巧巧就把珠花取将出来。没有衣衫隔挡,它莹澈皎洁的光辉将整间屋子都照得透亮,自然也映出双成的冰肌玉骨,陆压的丰神轩昂。
自从双成知道他的心意,平日举止之间就多有避讳,此时四目相对,气息相近,两个人都愣住了。
又是那种眼光,整个人都要被他盯化了,双成抬脚就是一下,立刻把他踹翻在地。
陆压看着自己锦衣上的鞋印,又是火冒三丈,他一跃而起,大步上前来:&ldo;你耍诈!珠花还我,这不是给你的。&rdo;
双成侧身一闪,就让他抓了个空:&ldo;那是给谁的,哦我知道了,定是你扮女装时自己戴,对不对?&rdo;
&ldo;胡说八道!我堂堂七尺男儿……&rdo;陆压一个翻身过来,伸手就是一抓,双成忙把珠花往空中一抛,就这么一抛,某人刚刚穿好的珍珠又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