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聿将手中的玉箸丢在了案几上:“谈相,你这是在置喙朕的决定?”
谈文典面色一僵,拱手行礼:“陛下,微臣并无此意,只是小女做出如此任性之事,不仅显得我谈家管教无方,也是对皇室宫规的不敬,微臣倍感羞愧。”
迟聿冷笑一声:“你谈家管教有没有方,我将才已经感受到了,一个小小的女眷也胆敢在我面前撒野,质疑我的皇后。再者,你说皇后对宫规不敬,不知是对哪一条不敬啊?”
谈文典不曾想今晚皇帝如此下他的面子,一时间竟然有些错愕。
但他是个活了半百岁的老狐狸,又怎会被这样一番话堵住了嘴。
正待辩驳,却见谈彦已经立直了身。
“父亲,近日来我应陛下的教诲,倒是对这宫规很是熟悉,并未见到有哪条哪款说不能接受陛下的赏赐。反倒是第三十四条写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天恩不可违,受者理当感恩戴德,常存于心。”
这番话落在谈文典耳中,可真是吃惊不小。
他这个小女儿从小便是唯唯诺诺,何曾有此时的咄咄逼人,锋芒尖利。
谈海雁更是如此,她把谈雪雁压在鞋底欺辱了十几年。
搓圆揉扁,肆无忌惮,从来都没见她反抗过。
不过是去皇宫里头住了十天,又用那身狐媚术勾引住了皇帝,以为有了靠山就能腰板硬了?
白天见面的时候还敢跟她甩脸子了,简直不自量力!
她谈海雁现在就让她彻底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谈海雁霍然起身,指着谈彦厉声呵斥:“谈雪雁,你胆敢跟父亲如此说话?!”
谈文典右手拍案,怒喝道:“海雁闭嘴,坐下!”
谈海雁最受大夫人方氏溺爱,跋扈惯了,谈文典也对她颇为宠爱,哪怕有时她犯错,也是不忍责罚。
是以,谈海雁这次也并未将谈文典的警告放在眼里。
她不仅没坐下,反倒再次指着谈彦道:“明明是她的错,她为人子女,竟然敢斥责父亲,而且那盅香雪抱鲤本该……”
后半句话她自知失言,赶紧住了嘴。
她又哪里是为了谈文典叫骂谈彦,只是心里气不过那种人竟然能喝到香雪抱鲤。
她也只是在及笄之时,仅仅喝过一次罢了,至今对那味道念念不忘。
谈文典又哪里不知道大女儿的心思,此时见她坏事,只恨平日里对她过于宠爱,竟敢在陛下面前造次。
迟聿可不是先皇那般好脾气,阴狠诡谲、乖张恣睢,很难相与。
他横眉怒目对方氏道:“丢人现眼,还不快给我带下去!”
众人见状,也开始劝说起来,好好的异常宴会,别因为一些小口舌伤了和气。
“海雁小姐不过是心疼父亲,一派孝心说快了嘴。”
“年纪小不懂事,两姐妹有什么好拌嘴的,都是一家人。”
方氏暗中狠狠瞪了谈彦一眼,但也不敢在这种场合耍威风,赶紧摁住谈海雁的肩膀要带她走。
谈彦见着这些人和稀泥的虚假姿态,个个都为了谈海雁说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