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孙思远被他架的下不了台,咬牙切齿道,目光却在他们之间来回巡视:“忘了问,陆公公,这位是”
“是他夫人!”陆问行还没说话,赵如意就连忙抢答。陆问行有些不好意思地咳了声:“内子被咱家宠坏了。”
孙思远目光轻视地从赵如意身上掠过。本朝太监不能娶妻,只能找女子对食在深宫冷院中聊作慰藉。
再说了,好人家的女儿谁会愿意同太监有牵扯?孙思远不由有些轻慢地盯着赵如意,口吐恶言:“姑娘和一个太监整日搅和在一起,难道不觉得恶心吗?再说了,这种残缺之人性子多古怪,姑娘同这样的人待久了,会扭曲不正常也是人之常情。姑娘自重,早日挣脱苦海嫁人才是正道。”
他刚喝过酒,说话的声音有些大,一番话惊得行人纷纷侧目。京城的人都听说过宫里的内宦爱仗着圣宠欺压朝廷清官,如今听到有女子愿意主动给太监献身,不由用鄙夷、匪夷所思的目光打量着他们。
陆问行从未如此难堪过,来来往往的人用轻视的刀、嗤笑的剑把他刺的鲜血淋漓,他几乎不敢回头去看赵如意。
同他在一起,荣华富贵、受人尊崇都没给她,反而给她带来了无妄之灾。陆问行的心被刺热的日光渍得酸涩肿痛,他几乎是像逃避缩头一样,想拉着赵如意的手去上马车。
却被她坚定地握住,一手抱着织锦,望向孙思远,脊背直且硬气:“嫁人?嫁给一个像你这样在内吃软饭讨生活,在外重拳出击的人吗?不是我说!要是一个姑娘嫁给你这样的男人,那真是祖坟都瞎完了眼,倒不如跟了我家公公,起码他还会疼人!再说了,我家公公行的端、坐的直,在内宫官场里摸爬滚打什么裙带功夫都没靠,如此倒是比你这软饭硬吃的男人干净不少!孙大人,不是我这话托大,从前我家公公都能从一个小宦爬到禀笔太监,而你自诩一个完整的男人,怎么蹉跎了这么些年,还混成一个不起眼的小官?”
“该不会孙大人只有身子是完整的,这脑袋却生长得残缺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 赵如意:敢说陆小四的坏话,别怪我超凶!
啊后剧情又刀又甜的伏笔快要出现惹
第36章欢愉
“该不会孙大人只有身子是完整的,这脑袋却生长得残缺了吧?”
赵如意这话又毒又辣,刺的孙思远指着她气的半晌说不出话。
“我要是孙大人的话,就不留在这儿丢人现眼,毕竟一个吃软饭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在这儿大言不惭、肆意指弄旁人的生活,大家伙儿你们说也是不是?”
身边来往的行人,各个都是看热闹不大戏大的,见赵如意一个弱女子把一个男人怼的满脸通红,更是起哄。孙思远羞恼地恨不得一头扎进地缝里,等再抬头时却不见赵如意和陆问行的身影。
赵如意拉着陆小四上马车,有些担心他被刚才那些凶言恶语打击到,想安慰他又怕触及他那脆弱的自尊心,一时之间,只是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生怕一个眨眼的功夫,就丢弃她悄悄躲在一边儿掉金豆子。
刚才那场景尴尬,陆问行几乎想拉着赵如意躲得远远地。对,他是太监。可这世上的太监,若不是被逼迫地走投无路,谁愿意进宫做这种残缺之人。
他确实自卑,不仅因为身体的残缺自卑,更因为赵如意对他这样的人如此好而感觉自卑。
从前,他误以为赵如意因为荣华富贵抛弃他才登上高枝儿,是以他有意无意地讥讽她、欺辱她,还可以没什么心理负担地强拘她在身边。
因为那时他觉得,自己不是什么好人,赵如意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烂锅合该配破瓢,谁都别嫌弃谁寒碜。
可如今呢?赵如意抛弃他是假,替他着想、爱他、不嫌弃他是真。更何况,这些时日他也亲眼看见了,为了让他整日快活开心,她想方设法逗着他笑。
可他一个文不能兴邦、武不能固国,甚至连身子都残缺如斯的一个太监又有何德何能拥有一份这么真挚干净的感情啊?
赵如意对他越好,他就觉得自己越是如履薄冰,好像这些幸福都是偷来的,只能私藏在深夜里躲在被窝里轻轻触碰,他惶恐将其拿到日头下,生怕化作镜花水月、黄粱美梦。
他时时提心吊胆,刻刻却甜蜜幸福,行走在刀刃上的极致欢愉,竟能让人生死枉顾的快乐。
陆问行看着一脸紧张拉着他上马车的赵如意,恨不得将她牢牢抱在怀里,把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到,就这么私藏着,直到死也不想让她离开。
他鼻腔酸涩,在耀目的阳光下几乎落下泪,被赵如意拉着上马,只是瞥到她脸上的小心翼翼和关怀,便再也忍不住。
陆问行抬起衣袖,揩了揩眼眶,煞有介事地说:“今儿的官道上怎么沙尘这么多,风也大,把咱家眼睛迷着了,待会儿出去被人见了怕是要被耻笑。”
他说着,掀起嘴角,故意说:“你可别以为咱家被那厮气的哭鼻子,咱家可没那么弱。”
赵如意定定地看着他,看透他单薄脆弱的身躯,看透他那担惊受怕又怕被人瞧不起的灵魂,挪开眼,手指却紧紧地掐着掌心,故作轻松道:“是啊,今儿风沙是好大,公公眼被迷得好红,如意替你吹吹好不好?”
陆问行一愣,随即别扭地侧开一边,嘟哝:“咱家又不是女人,作什么这么精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