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海潮,此刻此刻虽然平静无波,可陆问行却能清楚的感觉到,下一场风暴在接下来的每时每刻都在酝酿着,只待再次铺天盖地的袭来。
而他此时此刻,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紧紧地握住赵如意的手,抱紧他,无论怎么也不松开。
因为汝南群内多数男丁无故“失踪”一事,陆问行准备立马返京把此事告知给皇上。
而张耀宗和一众暗探留下来维稳,维持府邸内“陈好生”和“陆问行”和谐相处的画面,免得泄露什么风声出去。
因为那些在府衙外乞事的小孩儿都是人证,哪怕各个都闹腾讨人嫌,陆问行仍捏着鼻子将他们一并丢在后面的马车上。
可他们还没出汝南,就在路上迎来了不速之客。
紧跟陆问行后面的马车突然顿下,随即是几个小孩儿叽叽喳喳的欢声笑语:“崔先生!”
陆问行本坐着闭目养神,听到这个声音后,连忙掀开车帘。
知道他们身份,还让小孩儿故意去他们院邸乞食的“崔先生”想来身份怕是不简单。
陆问行原本打算去会会他,奈何汝南王之事太过急迫,他只能嘱咐张耀宗对此人多加留意,没想到这下倒好,此人这会儿竟然送上门来了。
低调的青布马车外立着一个青衫凉笠的青年,年纪约莫三十来岁,留着络腮胡,麻质的青衫在俯仰间漏出大片的天光,足见他生活拮据落魄,然而他却十分悠然自得,被小孩儿围在中间的时候,挨个揉揉他们的脑袋。
见陆问行下马车,他转身,取下凉笠,拱手行了个江湖礼节:“这位想必便是陆公公了,在下崔是,久仰公公的大名。”
只是第一眼,陆问行就发现此人十分不合他的眼缘。都穷酸落魄成这般模样,还整日龟缩在那莲花巷装神弄鬼,而不是想方设法做工赚钱改善生活。
听他话,陆问行略掀起唇角:“倒也不必惺惺作态,阁下此番特意赶来怕不是专门过来寒暄吧?咱家今儿赶时间。明人不说暗话,你来此番前来是何意?若说这几日的事儿没你半点儿推波助澜,咱家也是不信的。”
陆问行顿了顿,语气狠了起来:“要是咱家发现你有意搅浑江水,浑水摸鱼,小心咱家将你丢进昭狱!”身后的侍卫各个瞪着眼睛盯着崔是,只待陆问行一声令下,便一涌而上。
“哈哈!”崔是爽朗的笑了笑,半点儿不把陆问行的警告放在心上。他张开双臂,陆问行身边的侍从以为他设埋伏,忙的围堵在陆问行身前。
“陆公公,不必害怕,若我真想对陆公公做什么,也不会赤手空拳地到这儿来,更何况,汝南有异变这事儿还是我捅给公公的,于情于理,崔某都站在公公这边,这是,这次来,确实有要事来求公公。”
他态度诚恳,目光坦诚,即使面前站着一个阴阳怪气的太监,仍能保持良好的风度。
此地此景,陆问行的思维有些发散。
他在想,若是赵如意这辈子先遇上这样的人,怕是也很难不动心吧?
陆问行心里像是被蚂蚁咬了一口,呼吸的时候抽着疼,可他明面没显露半分,问:“你且说。”
崔是道:“崔某想跟着陆公公,入宫面圣,当然崔某一介草民,此等要求委实有些痴人说梦,可当年崔某沉于市井,乃是先帝大行前的布置,一旦汝南王心生异心,便协助皇上拥护大统!”
直到崔是上了马车,陆问行心中还觉得匪夷所思。他怎么也没想到,先帝临终前竟然把这些事儿都考虑好了。
见他忧心重重,眉心褶皱颇深,赵如意丢开话本,戳了戳陆小四的脸:“怎么了?刚刚上马车的人是谁?”
陆问行将前因后果说完之后,哽了哽,补充道:“也不知是我疑心太重还是怎地,我一瞧见他,就觉得浑身不利索。你说,他这人天天满袖清风的活着,当真不向往浮华金醉的生活么?”
那人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赵如意不知,她只晓得,坐在这儿的陆问行自见到那人后,通身的醋味像是泡到了醋坛子里头。
可她忍着没说,面上倒十分认同道:“无碍,等他装不下去了,狐狸尾巴自会露出来。”
“是吧!”见赵如意应和他,陆问行舒展眉心,可还没端茶饮一口呢,就见赵如意嘴角翘的抿不下来,哪怕他装瞎都看的见。
他反应过来:“嘿!赵如意,你敷衍我呢!”
说着,霹雳痒痒手就挠了过来,赵如意被他闹得不行,只能拽着他往地上一滚。
四目相对,有些意料之中的事在这多情的夏日里也不必细说,便自然而然地发生着。
待马车在驿站停下时,崔是只见陆问行漱口完拿着锦帕擦嘴,刚想问京中皇上的事,却见他脖颈上到处都是细小的抓痕,一时之间,福至心灵,满肚子话尽数堵在喉头。
陆问行见他噎了一下,狭隘的心腔突然生出一丝愉悦。
哪怕此人再随遇而安、风光霁月,自己再卑陋不堪,那又如何呢?
赵如意就喜欢他这样呢,甚至还
回想到先才在马车上的擦枪走火,陆问行面上有些热,却不慌不忙的拉高衣领,笑的像只偷了腥的猫:“车上猫儿挠的,让你见笑了。”
崔是岂会不知,自猜测他们刚刚在马车上做了什么荒唐事,再站在陆问行面前,只觉得曾经读过的之乎者也要跳出棺材打他膝盖腿了,于是他慌乱转身,却正好对上了从马车上下来的“那只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