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沈杀之所以对三皇子那般忠心,微娘细细琢磨过,应该仍是那四个字:知遇之恩。
她他重伤之时救了他,又不过问多余闲话,若是银钱上对他再放松一点儿,不知道能不能收了这个杀人凶手心?
收买人心,靠是手段。手段无非软硬两种,要么示之以威,要么施之以恩。
沈杀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大爷说,护院月银是固定,都是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月钱对下人们来说,已经不算少。就连溶月这种贴身大丫鬟,光论月银话,也不过一两五钱。只不过像她们这样近身伺候主子,平日里得赏赐肯定不会少,相对来说月银反倒不那么重要了。
看来顾三思虽然对沈杀横竖看不顺眼,但这方面倒不曾克扣他。
“你本不是府里车夫,但这段时间李贵家里事多,我平日里用车大概叫你时候会多些。我便再提了你月银,你就担了我出府用车时车夫兼护卫一职,如何?”微娘问道。
其实现用不到沈杀,不过对二房那边需要未雨绸缪,总不能临急再来抱佛脚。
沈杀想了想,摇摇头道:“不好。”
微娘没想到他会拒绝,怔了一下,道:“哪里不好?”
难道是嫌银子给少?还是不想担她护卫?
沈杀老老实实地道:“我本来就是府里护卫,姑娘用就用了,用不着再提月银。”
他倒是实诚,不耍滑头。
微娘失笑,道:“一码归一码。当初说了你是府里护卫,如今要往你肩上加担子,自然要加了相应价码,不然就是顾府欺负人了。”
这个沈杀,细细接触一下,倒是很有点儿意思,和那些争名逐利人很有些不同。
难道山里长大人都是这样子?
沈杀没再说话。
微娘只当他应了,又道:“说实话,那日我去赴三妹妹及笄礼,席间倒是和几个小姐妹闹了几分不愉。我虽不想放心上,不过日后见了难保她们不会为难于我,只是言语方面,我只要忍了便好;就怕万一有些鲁莽之事,还需要阿沈你照应才是。”
事情真相当然不能告诉他,不过可以提前提点他几句,免得他真一门心思只把自己当成车夫用。
“过几日,三妹妹邀我去清华寺求平安符,你帮我驾车。”微娘又道。
许是想起了清华寺中微娘援手之恩,沈杀终于出声应了下来。
有了沈杀许诺,微娘一些设想便能够顺利实施。这样过得几日,顾九歌终于到了长房这边,微娘和她闲话几句,便和她一起上了马车。
顾九歌看到沈杀时,眼睛亮了几分,坐到马车里后,便迫不及待地低声问道:“大姐姐,你家这车夫哪里来?”
微娘笑道:“前些日子兄长半路救下,因会些拳脚功夫,就府中做些杂事。”
顾九歌嘴巴一翘,道:“长得倒是不错,可惜是个粗野下人,白白浪费了那副皮相。”
也难怪她这样说,沈杀赶马车出来时,手里还拿着一个油纸包包着几个包子,边走边吃,直到两位姑娘都上了马车,他几下把咬成半个包子塞进嘴里,又把剩下包好塞进怀里,这才坐上来开始赶马车。
他府里呆了许多时日,微娘知道他禁不得饿,再说她一向不以常人眼光看他,并不以为意。但对顾九歌来说,他这番举动明显失了礼数。
微娘摇摇头,道:“何必那般意外表?”
九歌伸手拉了拉脸,有几分俏皮地道:“当然要意,人活一张脸嘛。”
微娘笑道:“就你促狭。”
两人马车里说说笑笑,直到外面传来沈杀声音道:“两位姑娘,到了。”
溶月扶微娘先下来,九歌后面看到站一边沈杀手里又拿着先前油纸包包着包子啃,不由得大蹙眉头,转头微娘耳边低声道:“大姐姐,这人太丢顾府脸面了,还是早早辞了罢。”
微娘不以为然地道:“不过直率了点儿,是个性情中人。”
顾九歌见说不动她,嘴巴一撇,心内想着:“长房本来也不是什么有规矩,整个府只能靠一个及笄不满一年嫡女撑着,早晚败了去。”倒也懒得再说。
沈杀见顾九歌目光不住看他,想了想,便把手中包子递过去,道:“姑娘是不是也饿了?吃一个?还热着呢。”
顾九歌脸上立刻显出嫌恶神色,手中帕子紧紧地捂住鼻子,不耐烦地道:“一边儿去,一股油味儿,难闻死了。”
也不知道那句“难闻”是说包子还是沈杀。
沈杀眉头一皱,见微娘正看着他,眼中有抱歉之意,这才垂下眼睛不再说话。
顾九歌已经把目光转向寺门,道:“说起来,这段日子一直忙着及笄礼事儿,真是好久没来过清华寺了。不知道今日里面人多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