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下那群乌压压的人头里,有两条突出得很的人影站在前头,一男一女,都是紫衫打扮。男子长得极其白净,如同一个白面病书生。
阿玉看着开口的男子,&ldo;多年不见,看此情况,你们过得不算差。只是几个熟人,从小一起的玩伴,不必如此客套,不是么?文小弟与舞侄女。&rdo;
那女子闻言,捂嘴&ldo;咯咯&rdo;笑了一声,譬如银铃摇响。
我看着出声的那男人,他面上没有一星半点动容的表情,不过长得倒是貌美得很。虽然同阿玉比起来,差得不止一星半点。
&ldo;阿玉,这些都是你的家人么?&rdo;我用小胖手挠了挠他的头发,柔顺光滑。
没想他听完我这句却没头没脑的笑了,声音大得很,表情也极其夸张,连旁边的海水似乎都在震动。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不大,但是我觉得这些人一定都听到了。&ldo;想孤家被压在那劳什子地宫下两千年之久,今时今日,却还能见到你们这群乖孩子,家人啊家人,天定孤家不是煞星之命!&rdo;
他好看的双眼里亮晶晶的,似乎有水渍,眼眶透红。不禁想起当时我仍在地府,黑白无常闲时替我浇水时,也说过的几个段子。
便是每逢美人垂泪,必定有位少年英雄在旁,替她抹去眼泪,然后情意深深的同她说几句好听的话,那美人便感动得立马不哭,投入英雄怀抱。
此时此刻此番场景,便忽然令我想起当年的这一段,虽则我不大算这英雄,可好歹是个少年,而阿玉虽则不是个女子,却也美得叫人肉紧。
我那小小身板儿胸臆中满是激情荡涤。于是乎,我便清了清声,想了想当时黑无常说的话,便开了口,&ldo;阿玉,别哭,我来疼你。&rdo;
他似乎正准备开口说第二句,却登时被我这一句话抢先,不由停下。望着我,一脸神情怪异扭曲。底下一大片里更是登时极其安静,甚至连方才还时有时无的呼吸声都没了。
哦呀,那段子里难不成说错了?又或许让阿玉感动的方法同凡人不同?
对了!定是在卞城王宫底下压久了,脑子压坏了。可这美人扭曲的脸,我看来也是美得紧的。
阿玉怪异的看了我一眼,便转过了头,要说的话出口成了咳嗽,咳嗽完仍旧在笑,轻佻却豪迈,抱着我的双手也震得狠狠。
我一头雾水,兼莫名其妙,莫不是今日再见故人兴奋得紧,患了癔症?甚至怕他笑岔了气,还替他抚了抚。顺手比了比我同他的手。
阿玉的手白净又细致,丝毫不像黑无常说的那些话,比如杀人的人必定粗糙厚茧啥的。屁!完全没有的事儿嘛。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短小肥手,片刻,勉强得了个白白胖胖的结论便讪讪抬头,假意看着四周。果然这男童与男子差异挺大。
底下那黑压压的一大群倒是安静得很,这么久也只有阿玉一个人的笑声。他不累么?
这时忽然发现刚才说了话的那个紫衣漂亮姐姐对我眨了眨眼睛,一脸意趣。想起她似乎是那文劫舞难里头的一个。这人真逗,我也挤眉弄眼,朝她回眨了眨。
头顶上阿玉却突然没笑了。
我仰着头看他,哪想他却是突然成了一幅严肃得很的模样,目中透寒,看着我,我登时浑身上下哆嗦了一把。只听他慢悠悠道,&ldo;小夜子今日这么说,那以后要说到做到,若是没有做到,我便把你扔回地府去。&rdo;
我愣了,做到什么?保护他么?在地府阿玉不是杀了许多鬼兵鬼将么,这么厉害的人,想来不大需要他人保护罢。却还是点了点头,&ldo;好。&rdo;
如果有机会,我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就同我在地府时一样,是你带我出来,你去哪,我便随你去哪。
他满意的笑了,眼中有睥睨之姿,转眸看着我们面前那一大片乌压压的人头,道,&ldo;小的们,今日便随孤家,一同杀回西海极殿中,孤家身先士卒,尔等明日便封王拜将!&rdo;
这般血腥的话,他说起来仍旧如同清风荡涤人心,连我都微微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