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却见门帘被刷的一下掀开,一个高挑的女子如风一般走过来,道:“素姐姐,妘夫人可醒了?”
来人是个高挑的女子,身材苗条,走起来轻飘飘的,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左手持着一张长弓,上镶了五色宝石,背上负一筒白羽箭,腰间斜挂着华丽的短剑,一身暗红色的劲装,衣上是凤鸟刺绣,绣的是栩栩如生,在领口似要振翅飞去,这是却华阳毅之二女,华阳藤。
华阳素见了她,微微一笑,责备道:“就是没醒,你这么咋咋呼呼的,也是要被你吵醒的,”说着,她放下正要帮妘姬梳发的手,道:“你快来帮妘夫人梳发,别又偷懒闲着了。”
华阳藤闻言,手不由一顿,笑得有些勉强,“素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手,你要我拿刀舞剑那是没问题,要我帮夫人梳头,这不是刁难我吗?”她说完笑嘻嘻地看向妘姬乌黑如墨的头发,却发现那如绸缎般的秀发居然有了白发,虽然不多,但却异常显眼,一时不由呆住了。
美人迟暮,朱颜难留,怎么叫人不伤心,华阳素本要默不作声的继续挽着头发,妘姬却笑道:“我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孩子,姜国的未来总在你们身上。”
华阳素听她这般说,正要拿话撇开,妘姬却自己抬起手随便绾了一个发髻,道:“不必安慰我。”
华阳藤听了却不以为然地笑道:“人总是要老的,但所谓虽是白首,亦有雄心,你看看前大将军章纹,在五十岁的年纪还攻下了华国十七城,名震天下,何等威风!”
“你这样推崇他,他可被唤作屠夫。”妘姬笑道,“况且,若算起来,华国若没有与姜国合并,你就是王姬,你也是生得晚了,早几年也不知道有多少你的同族嫉恨他呢,他晚年也落得那般下场。”
“屠夫不屠夫,我也不敢说的,”华阳藤却摸着剑笑道:“只是我爹说了,他是华国人,我娘却是姜国人,而如今没有华国,只有姜国,我自然是姜国人了。况且今天不打,明天也是要打的,这也打了快百余年了,还不如统一了好,要真能长长久久一直这样,方是万民之福,也不仅如此,咱们姜国的王旗,要能遍布这天下才好!”华阳藤说着仍觉意犹未尽,握紧拳头笑道:“我要能活着看到那一天,就是即刻死了,那也是欢喜的。”
华阳素听了笑道:“你倒是像你爹,天天打打杀杀的,到时候,要派你嫁人去,你可怎么着?”
“这也好,”华阳藤笑道:“要我嫁,那我要嫁给戴王,然后把他给迷得七荤八素,到时候主动投降与我们姜国,那才真是名流千古呢!”
妘姬听了噗嗤一笑,道:“你要嫁过去了,你就是戴国人,你的孩子也换了姓氏,到时候你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了。”
华阳藤摆摆手道:“才不会呢!”
正说着热闹,突然听见华阳素讶然道:“这姑娘醒了,”原来在路上还救下一个姑娘,为了方便,倒是把她与妘姬放在同一个屋子里,但这女子却昏迷至今。
那女子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她们,眼中里却满是怨毒,腾地一下坐起身,伸长手就往华阳素脸上抓去,华阳素的身上的动作比念头来得还更快,她立刻往后一仰,避过了那长长的指甲。
妘姬离得最近,只听啪的一声闷响,那女子的左脸上挨了妘姬一巴掌,半张脸顿时就肿胀发红了起来,显然她被打懵了,但她也安静下来,眼神也不复最初那般怨毒,反而变得迷茫。
华阳藤立即出手制住她,妘姬则直视着她的眼睛,冷然道:“冷静点,你看看我们是谁!”
女子嘴不停的抖,随即呜咽起来,泪珠如豆滚滚落下,妘姬见了却不为所动只是问道:“我看你的服饰不像是夷人的,你听得懂我们说话吗?”
“她看起来呆呆的,怕是听不懂吧,要我去叫李三郎吗?”华阳藤道。
“不必,”妘姬阻拦道,“李使君毕竟是个男人,难免有所不便。”妘姬话毕,那女子也回神过来,一边哽咽一边点头,妘姬继续问道:“你的名字?”
“苏白,”
“你是哪里人?”妘姬继续追问道,但苏白却沉默了。
华阳藤松开手上的力气插嘴道:“你别怕,我们是姜国人,我们不会害你的。”
苏白呆了半晌,随即嚎啕大哭:“我哥哥没有和兰公主苟合……”她似乎仍是处于混乱当中,说话断断续续,杂乱无章。
妘姬三人耐心听着,梳理了一番,原来这女子是商人,家族也有数百人,来往于各国之间,贩卖药材和布匹等一众东西,前不久她的哥哥曾给兰公主看病,之后被诬告与王姬有染,那兰公主早已怀有身孕,却被许嫁给更远的小国。
王姬怀孕的事被发现,自然被遣送了回来,而他哥哥成为了替罪羊,她们全家都被捉拿,财产全数充公,所有族人是逃的逃,杀的杀,而她就是侥幸逃出来的一个。
苏白突然激烈的说:“我哥哥没有与王姬苟合,王姬肚子里的孩子是二王子的,夷人这些畜生,逆伦苟且!”妘姬捂住她的嘴,外面仍是安静的,她松了一口气,华阳素点燃一只熏香,这香有凝神的效果,华阳藤看着她们,愁眉苦脸问道:“这可怎么办?”
“她现在是我的病人,就先不说这些了,而且说不定这是新的机缘,或许她会知道不少事。”华阳素给苏白松了头发,重新束好发,只绾了一个松松的髻,也不插发簪子,正安静,却突然听见一个侍女往里来笑道:“我们三王子有请妘姬一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