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在李参谋长院外马路上停下来。
妈妈,我不下车了,李参谋长他……
陈阿姨脸一沉,说,怕什么,他敢把你吃了?
我没带好兵,不好意思嘛。
妈妈笑着说,我们家的丫头主动认错,这可是破天荒啊。算了,就让她呆在这儿,一是反省自己的错误,二是等我们的好消息吧。
妈妈和陈阿姨手拉手,俩人有说有笑地走进了李参谋长的家。
罗小月走下汽车,握了握拳头,神经系统像拉满的弓,绷得紧紧的。这场由她一手导演并策划的拯救林红生行动,毫无疑问,是一场赌博,一种近似于理智失控后的博弈,也是压在她身上的最后一根稻草,其结果不得而知。李东林参谋长作为舰队年轻的高级干部,其政治原则性强和敢说敢干的硬汉作风,深得爸爸的厚爱。据传说,基地司令员因为年龄原因,即将离职休养,李参谋长作为第三梯队干部,是基地司令员的唯一人选。像今天这样一个完全属于走后门,违反纪律的说情,妈妈和陈阿姨能够通融他吗?
两名巡逻战士从远处走过来,用警惕的目光上下打量她,盘问,你在这儿干吗?她不知道如何回答,额角沁出了汗珠。带队的战士说,问你呢,说话。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我等人,马上就走的。战士茫然四顾,一个人影子也看不见,冷冷地说,你知道这是啥地方吗?这里不许等人的,请你马上离开。司机从卧车内走出来,向巡逻战士解释道,我们是基地机关的,正在找李参谋长,马上就走。战士的脸上有了些暖意说,早说嘛,干吗还要说等人啊。
湛江的黄昏凄清而短促,天空开始灰暗起来,基地首长住宅区华灯初放。罗小月不停地看表,表针每向前跳动一格,她的心都要紧缩一次。现在是七点五十分,如果一切以失败而告终,再过两小时,林红生将永远离开部队。她开始厌烦起来,想逃之夭夭。她这是干吗呢?林红生只是一名普通新兵,凭心而论,他有才气,人也聪明,身上散发着年轻和朝气,一脸幼稚得可爱的傻傻乎乎样子。这些都是她喜欢的,一种单纯的喜欢而已。但他身上那种原始的野蛮和粗暴,又让她非常讨厌。刚到部队三个月,就闯下了大祸,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麻烦。妈妈大病初愈,还在为他担忧奔波。现在她不顾一切,能做的做了,不能做的也做了。值得吗?
由于战时黎湛铁路运输机制发生了变化,红生乘座的列车晚点了四十分钟。这些天他一直蹲禁闭,也许少见了太阳的缘故,突然出现在灯火通明的火车站,他有些不习惯了。他眯缝起眼睛,对着候车室璀璨迷离的灯火,炫目的射线从日光灯中照射过来,刺得眼睛生疼。身边是两个负责陪同的战士,与其说陪同,到不如说是真正意义上的押送。
湛江距里下河有两千公里,为了这段特殊旅程不出差错,&tis;参谋把形式上的押送,要红生理解为陪同,目的是让他心情平静,不要在路上出现不理智行为。两名陪同战士是在警卫连特地挑选的,一个膀大腰圆,一个人高马大,其中一人还获得过舰队军体拳大赛亚军。&tis;参谋十分清楚,对付红生这样力大无穷的家伙,没有相应的人员陪同,万一在路上出现意外,他们无法把人交到地方。
开始检票了,长龙似的队伍向入站口游去。上帝没能挽救他。战时黎湛铁路运输机制经过战略调整,从今天开始,已经恢复了部分旅客列车。红生真的要走了。
墨绿色的列车异常破旧,和四周旅客身上的衣着差不多。红生坐在某节车厢的座位上,被一左一右两位战士夹在中间。战士甚是热情,为他倒了一杯水,还帮他买了几节削了皮的甘蔗。抓住甘蔗非常温柔地咬了一口,他吃不出一丝甘甜,反而多了一些苦涩。
列车吐出了乳白色的浓烟,准备发车了,这是停运数日后开出的第一趟旅客列车。红生感觉泪水就要溢出眼眶了,他还是强忍着不让它流出来。一种巨大的伤感笼罩着整节车厢。
基地警卫连长开一辆破吉普车,一路颠簸,急如星火地赶到火车站,并且横行霸道地将车子一直驶进了月台。如果今晚接不到要接的人,李参谋长不知道如何处置他。刚才,电话中的李参谋长吼声如雷,命令他,马上把林红生给我追回来,不然处分你!
现在,警卫连长已经把红生的旅行袋从列车上扔下来了,还抱怨说,小子,以后打人别那么狠,要不然,倒霉的是我们。你真他妈的让人费劲,烦不烦呢。
也难怪,这些天为了禁闭红生,警卫连正常的执勤秩序搅乱了,抽调了一班人马,二十四小时轮流为他站岗,连三餐都有人给他端进去,他小子吃饱喝足呼呼大睡,警卫连的弟兄们还要帮他洗碗。
警卫连长调转车头,向基地方向高速驶去。
感谢上帝!吉普车内,红生双手合十,几颗硕大的泪珠从眼眶中扑簌扑簌滚下来。
第四章潜水楼
1、意外&ldo;升&rdo;官
更新时间2010-07-1609:04:32字数2924
212大队住扎在海滨东二路的尾巴上,那是一大片建筑群,沿海滩围建而成,与4804工厂北大门斜隔一条马路。除了海边码头高高的指挥塔,潜水楼是这个营区的最高建筑物。潜水楼有四层,两侧分别建有耳楼,用涂料刷成米黄色,长长的走廊上,晒满了军装、衬衫、被单之类的东西,唯一惹人注目的是门前的冬青树上,挂了几件人型的潜水服,散发着浓浓的橡胶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