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有烟灰!&rdo;韦克菲尔德先生语调坚决,&ldo;还会产生不可见的粉尘!它们会通过空气传播,污染我们的润滑油,让齿轮生锈。而如果要清理整个统计局的差分机‐‐好了,这不用我说您也知道,简直是西西弗斯的任务,马洛里博士。&rdo;
&ldo;是吗,&rdo;马洛里嘟嚷着,试图转换话题,&ldo;您肯定知道我是个古生物学家,不过在差分机操作方面我也略有所知。您这儿安装的运算齿轮长度有多少码?&rdo;
&ldo;多少码?马洛里博士,我们这儿的差分机运算齿轮的长度是要用英里来衡量的。&rdo;
&ldo;真的吗!运算力有这么强?&rdo;
&ldo;也可以说,麻烦也有这么多!&rdo;韦克菲尔德摊了一下手,说,&ldo;齿轮旋转会积聚热量,热量又会让铜质部件发生膨胀,导致齿轮磨损。天气潮湿的时候,润滑油会糊作一团,而到了天气干燥的时候,差分机甚至会自己产生雷顿静电,然后吸附各种各样的灰尘。齿轮有时会粘在一起,有时会卡在一起,卡片有时也会粘在送卡器上……&rdo;韦克菲尔德叹口气说,&ldo;根据我们的实际经验,尽可能想尽一切办法避免灰尘、热量和湿气才是最为省力的做法。即便是我们下午茶时候所吃的蛋糕也是特别订制的,主要是为了降低面包屑风险。&rdo;
马洛里觉得,&ldo;面包屑风险&rdo;这个短语听起来有些滑稽,但是韦克菲尔德表情一本正经,根本就没有开玩笑的意思。&ldo;你们试过高尔杰特的醋酸清洗剂吗?&rdo;马洛里问,&ldo;剑桥那边的人非常信赖这东西。&rdo;
&ldo;啊,是啊,&rdo;韦克菲尔德拖着长腔说,&ldo;那是个古老又可爱的差分机分析学院。我倒也希望我们能像他们这种学术机构一样清闲!剑桥的人对自己的差分机百般宠爱,可是在我们这种公务部门,我们必须一遍又一遍运行日常程序,直到把机器里的小连杆累弯。&rdo;
马洛里最近刚去过差分机学院,下定决心要炫耀一下自己听到的学界前沿成果。&ldo;您听说过剑桥最新推出的编译器吗?它可以更加均匀地分配齿轮磨损情况……&rdo;
韦克菲尔德对他的话置之不理。&ldo;在议院和警方眼里,统计局就是一个工具。您看,他们总是有任务派下来,而我们总是疲于奔命。资金不足啊,您知道。这些人完全估计不出我们的资源需求,先生。总是重复着同样的悲剧,我想您一定懂得我们的难处。您本人也是研究科学的人,我无意冒犯,可我真是觉得下院议员们连一个好的差分机程序和一个破煎锅都区分不开。&rdo;
马洛里扯了扯胡子说道:&ldo;听起来的确很遗憾,数以英里计的计算齿轮!当我试图想象这么强大的计算力能做的事情时,我简直要窒息了。&rdo;
&ldo;哦,我确信您很快就不会觉得窒息了,马洛里博士。&rdo;韦克菲尔德说,&ldo;在差分机操作领域,计算需求扩张的速度永远都远远超过计算能力的增速,简直像是自然法则一样。&rdo;
&ldo;也许这的确是一项法则,&rdo;马洛里说,&ldo;只不过暗藏在我们尚未了解的知识领域……&rdo;
韦克菲尔德先生礼貌地笑着看了看他的表。&ldo;真遗憾,每个人追求更高尚知识的冲动总是要让位于日常实际工作。我很少有时间可以讨论有关差分机的哲学话题,除非是遇见我那位难得一见的同僚‐‐奥利芬特先生。也许,他跟您谈起过自己对于未来时代差分机应用的设想?&rdo;
&ldo;只是简单提到过,&rdo;马洛里说,&ldo;在我看来,他关于,嗯,社会研究的设想,所需要的差分机资源可能已经超过我们大不列颠全国的规模。他打算监测整个皮卡迪利的所有交易之类。坦率地讲,这些设想在我看来有点像乌托邦。&rdo;
韦克菲尔德回答说:&ldo;先生,就理论上来讲,这是完全可能的。我们自然会对电报通讯、信用卡记录之类的东西保持一定的关注。不过我们真正面临的瓶颈还是人才,要知道,只有经过特别训练的分析师才能把差分机数据转化为可以利用的知识。而他的设想野心勃勃的规模与我们统计局目前运行资金所能支持的员工规模之间……&rdo;
&ldo;我的确不想给您添太多麻烦,&rdo;马洛里打断了他,&ldo;但是奥利芬特说过,您应该可以帮我指认一名逍遥法外的罪犯以及他的女同伙。我填写过两份你们这里的三联查询单,此前特地派人送过来……&rdo;
&ldo;是的,上周的事儿,&rdo;韦克菲尔德点头说,&ldo;我们也的确已经尽可能为您提供帮助。我们总是乐于为杰出人士服务,比如奥利芬特先生和您本人之类的。暴力袭击,甚至试图威胁著名学者的生命安全,这当然是非常严重的事件。&rdo;韦克菲尔德先生拿起一根削得像针一样尖的铅笔和一沓横格纸,&ldo;不过跟奥利芬特先生感兴趣的其他事情相比,这事儿显得有些过于平常了,不是吗?&rdo;
马洛里没应声。
韦克菲尔德面色凝重。&ldo;您不用担心,可以对我说实话。这也不是奥利芬特先生和他的上司第一次让我们办事儿了,当然,作为女王陛下的忠实奴仆,我可以保证为您严守任何秘密。您说的任何话都不会传出这个房间。&rdo;他躬身向前,&ldo;先生,您有什么可以告诉我的吗?&rdo;马洛里快速而认真地权衡了一下,不管埃达女士犯了什么错,不管她是出于绝望,还是过于莽撞才落入了那个恶棍和他的女同伙手中,他终归觉得,把&ldo;埃达&iddot;拜伦&rdo;的名字记录在那些横格纸上不会有什么好结果,而且奥利芬特肯定不同意他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