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们这些学者,真是爱吵架不要命。&rdo;弗雷泽说。
&ldo;难道您的意思是说,我的同事们相信是我寄出了这些东西吗?难道他们认为我像马基雅维里主义者一样雇佣杀手?认为我已经失去了理智,杀死了同僚还到处炫耀?&rdo;
弗雷泽一语不发。
&ldo;天哪,&rdo;马洛里喊道,&ldo;现在我该怎么办才好?&rdo;
&ldo;我的上司让我负责这件案子,&rdo;弗雷泽公事公办地说,&ldo;我必须要求您相信我,马洛里博士。&rdo;
&ldo;可是我的声誉已经遭到了污蔑,这又怎么挽回?难道我去找这栋楼里的所有人,然后告诉他们说:对不起,请听我解释……其实我并不是什么杀人魔王?&rdo;
&ldo;政府不会坐视一位著名学者遭受这样的骚扰,&rdo;弗雷泽不动声色地安慰他,&ldo;明天,弓街警局负责人就会向皇家科学会发送一份公告,证明您遭到了恶意诽镑,在路德维克命案中并无任何犯罪嫌疑。&rdo;马洛里摸了摸胡子问:&ldo;您认为,这样做有用吗?&rdo;
&ldo;如有必要,我们也可以发布公开通告,并且刊登在日报上。&rdo;
&ldo;但是这样一来,岂不是给我招来更多的怀疑?&rdo;
弗雷泽先生在图书馆座位上挪动了一下身体说:&ldo;马洛里博士,我所在部门的使命就是挫败阴谋。您本人并非毫无经验,我们也不是软脚蟹,不会因为有人玩弄一些含沙射影的蹩脚伎俩就束手无策。我们的目的,就是抓住这些背后捣鬼的人,斩草除根。先生,如果您能对我坦诚相见,把您知道的事情通通告诉我,我们的进展就会快得多。&rdo;马洛里靠在椅背上,说:&ldo;我天生就喜欢坦诚相见,弗雷泽先生,不过这件事本身非常阴暗而且邪恶。&rdo;
&ldo;您不用担心吓到我。&rdo;
马洛里四面打量了一下:红木的书架、精装的杂志、皮面的典籍和巨大的地图,但是空气中却弥漫着可疑的气息,像是燃烧的污点一样令人心悸。经历过昨天的街头袭击之后,对他而言,学院一度像是一座安全的堡垒,但是现在,学院却像是野獾的洞府一样,到处都是漏洞。马洛里最终小声说:&ldo;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rdo;
&ldo;的确不是,先生。&rdo;弗雷泽答应着,&ldo;您应该继续您的学术活动,就像平常一样处变不惊。你的对手很可能会因此判定,他们的袭扰策略已经失败。&rdo;
这个建议马洛里深表赞同。至少,这可以算是某种行动。他马上站起身来说道:&ldo;像平常一样,对吗?嗯,我也这么认为,这么做很合适。&rdo;
弗雷泽也站了起来说:&ldo;先生,如果您允许,我会陪在您身边。我想,我们很快就可以解决您所遇到的麻烦。&rdo;
&ldo;如果您彻底了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恐怕就不会这么乐观了。&rdo;马洛里咕哝着说。
&ldo;奥利芬特先生跟我讲过一些相关情况。&rdo;
&ldo;对此我深表怀疑,&rdo;马洛里咕哝着,&ldo;他对事情最严重的方面视而不见。&rdo;
&ldo;我可不是什么政治家,&rdo;弗雷泽用他一成不变的温和语调说,&ldo;先生,我们现在出发吗?&rdo;
学院外,伦敦的天空布满黄色阴霾。
阴云悬浮在城市上空,黯淡中透出几分壮美,就像是风雨中模糊的战列舰雄姿。&ldo;战舰&rdo;的触手是城市中高耸入云的烟囱,他们在雾霾中扭曲。弯转,像是烛焰上空的黑烟涌向云天,又在乌沉沉的云顶蔓延、扩散。不见踪迹的太阳在云层后发散着隐蔽的水色游光。
马洛里观察周围的街道。伦敦,夏日,上午时分。由于烟垢弥漫的散射光线,周围景物的色调有几分诡异的饱满感。
&ldo;弗雷泽先生,我觉得,您像是土生土长的伦敦人。&rdo;
&ldo;是的,先生。&rdo;
&ldo;您以前见过这种天气吗?&rdo;
弗雷泽想了想,眯着眼睛仰望天空。&ldo;当我还是个半大小子的时候,见过这样的天气,先生。更早时候,伦敦的煤烟很糟糕,不过激进党人建造了更高的烟囱。现在,烟灰都可以被吹送到周边农村去了。&rdo;他顿了一下,又说,&ldo;大多数吧。&rdo;
马洛里打量着低垂的云层,陷入遐思。此刻,他还真有些希望自己多了解一些空气动力学知识。这些罐子盖一样静止不动的云层看起来特别不健康,缺少自然的扰动,就好像空气的对流机制完全失效了一样。恶臭的地下铁路、浓汤一样的泰晤士河,现在又加上这样的云层。&ldo;好像没有昨天那么热。&rdo;他咕哝着。
&ldo;阴天啊,先生。&rdo;
街道上还是伦敦特有的繁忙景象。所有的公共马车和出租马车一概没有空位,所有的路口都被大小马车塞得水泄不通,车夫污言秽语骂战正酣,马儿鼻孔乌黑呼哧带喘。蒸汽车缓步前进,很多车上都装满了行李,把轮胎压得瘪瘪的。看来,贵族阶层集体出逃、要离开伦敦避暑的风潮已经愈演愈烈,马洛里能明显感觉得到。
从这里到迪士雷利居住的弗利特街距离很远。现在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忍一忍恶臭,乘地铁去。
但是在格洛斯特地铁站入口处,爆破手和矿工联合会却正在举行罢工活动。他们派出了巡逻哨,还在路口竖起横幅,现正在地铁站入口处垒起沙包,像是要把这里占领一样。很多人都围在周围看热闹,不过次序井然。围观者好像并不因为罢工的人胆大妄为而感到不快,而只是显得很好奇,或者有点害怕。也许他们很高兴看见地铁站封闭,又或许,他们只是害怕这些土石工人。这些带着头盔的罢工者突然就从他们的地下工作面冒了出来,形如一大群身强力壮的柯伯特精灵。&ldo;我不喜欢这样的局面,弗雷泽先生。&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