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还经常被问到另一个问题,提这个问题的人都尝试一些聪明的、有一些年纪的记者,他们都有真正的有报酬的工作,不像我们俩。这个问题有关那句赛伯朋克宣言‐‐&ldo;信息渴望被免费&rdo;。记者们常常以一种讽刺性的夸张动作向我们指出,如果我们真的信奉这一点那我们的写作生意岂不是完了。不知何故,人们总觉得我们自认可以幸免于难。这就好比是火山学专家预言有一场地震,但是人们顶回一句&ldo;如果真有地震,那你们家的锅碗瓢盆岂不是都要震碎?&rdo;当然是这样的,我们的饭碗确实有点问题,但我们不是首当其冲的。
首当其冲的是我们挚爱的手动打字机,文字处理软件把打字机直接送进了垃圾堆。在那之后,数字化的配送方式摧毁了独立书店,代之以连锁书店。出版商被大型传媒公司迅速买下,因为控制论的新业务管理方式和电子数据表是这种收购成为了可能。配送的集中化完全扰乱了图书分销贸易。随后浏览器出现了,终于导致报纸杂志业的崩溃,记者被一批一批地解雇。这一切变化令残存的书店变成了售卖文化衫、举办即兴表演聚会的咖啡馆。
不能因为我们预见了它的到来,就认为这是我们的错。
文字一旦开始信息化,它带来的变化远远不止这些,这些甚至连十分之一都不到。人们常常问我们&ldo;赛伯朋克写人科幻之后还会发生什么?&rdo;答案是会出现一种赛伯文化。
对我而言,那就是出现了《差分机》。这本书改变了我身上的一些东西,改变了我们的思维和写作方式。在署着我名字的小说中,这是唯一一本我愿意为了乐趣而重新阅读的小说。
赛伯文化充斥着整个世界,没给前一个时代留下一点断壁残垣。&ldo;赛伯朋克&rdo;是已主流化的赛伯文化的先驱,一群经典的波西米亚式的不羁先驱。如今台式电脑已经过时了,它正迅速被无线设备、云网络所取代。在这个新的世界中即便是亲密的家人也常常通过手持设备进行交流,在这个新世界中表情符号已经成了日常用语,一篇八万字的小说给人的感觉就像一首维多利亚时代的史诗。
它翻转了过来,向外翻转,向这个世界翻转。整个世界变成了赛伯世界。
现在社交网络的规模比国家的规模还要大。我们从前用复印机复印一些关于赛伯朋克的小知识片段,然后交换着看。现在这些内容通过博客和微博客散布到全世界。结果《差分机》成了为逝去的印刷文化打造的一副精致石棺。如果说我们对于目前怪诞的媒体环境还能感到比较轻松自如,那是因为我们用自己整个职业生涯将媒体从墓穴中挖出,然后重新埋葬。我们以不计后果的狂欢姿态杀死了媒体,比狄更斯杀死小奈儿更甚。
我认为《差分机》这本书的构思有其根源,根源就在布鲁斯的&ldo;死媒体计划&rdo;之中,或者说是在促成&ldo;死媒体计划&rdo;的那些思考之中。我们讨论当时的媒体将如何一步步走向死亡。
我们应该在结束之前谈一下蒸汽朋克的话题,说些暖人心的话。&ldo;蒸汽朋克&rdo;一词不是我们发明的,&ldo;赛伯朋克&rdo;一词也不是我们发明的。不过我们的确创造了很多新词。
通常是&ldo;发现&rdo;了这些词语,然后灵活地将其带入新的语境。
尤其是《差分机》,其中充斥着各种混合语词汇,例如当时高科技罪犯的黑话,即便是二十年后我们二人回想起来还会捧腹大笑。&ldo;蒸汽朋克&rdo;、&ldo;赛伯朋克&rdo;很像是我们会创造出来的词,但是我们没有。
这就是拼凑新词的魔术,从那些曾经司空见惯、如今已被遗忘的文本中寻找材料。
这本书确实在三样东西上颇费笔墨,这三者已经成为蒸汽朋克的基本标志:巨型飞艇、黄铜计算机和奇形怪状的女士内衣。但是,这种标准并不是我们制定的。我们从来没有动手搭建蒸汽朋克场景;我们从没给《差分机》写过续集,以后也不会写。我们有自己关心的问题,例如设计日式运动鞋、策划增强现实大会。我们写作这本书更不是为了开创蒸汽朋克亚文化,不是为了让爱好者们制作黄铜器具、组织盛装活动或者从巴西、波兰这么远的地方热切地给我们发电子邮件。
有人把老式机械手表的零件拆下来,纯粹用来制作装饰品,我个人绝不赞同这种做法。请不要再这样做了。
这是我们的经验之谈,孩子们。对于你们而言,或许我们的想法早已过时。
同时,希望你们喜欢这个故事。
无论过去了多长时间,这本书始终是我们二人的作品。
巴勒斯曾称语言是&ldo;来自外太空的病毒&rdo;,认为人类已沦为语言的奴隶。他还将拼贴剪辑的蒙太奇手法运用到文学创作中,以展现没有逻辑理性的无序世界。
原文为&ldo;rationwantstobefree&rdo;,这句话最早是由美国作家斯图尔特&iddot;布兰德于1984年提出的。
少女小奈儿是狄更斯小说《老古玩店》中的主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