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砍下一段树杈当拐杖拄着,一瘸一拐,磕磕绊绊的往前走。渴了,就在河边掬一捧水喝,饿了,便就地挖些野菜充饥。他高热未退,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他也不管对不对症,看见有药草,便摘了吃掉。糊涂的时候,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吃了什么草药。
这样走了一天一夜,方才看见穆兰山谷口。那里是风口,常年风沙极大。四周怪石嶙峋,飓风在谷中横冲直撞,发出如困兽般的凄厉嘶吼。
漫天的黄沙将尸骨覆盖,薛清扔了拐杖,跪倒在面前的一副尸骨前。不知过了几日,早已看不清尸骨的样貌,这尸骨和穿着大齐军服兵士的尸骨纠缠在一起,双手死死的抱着大齐兵士的腰,不知用了多大力气,那手指已经嵌入腰腹之中。
尸骨腐烂,黏连在一起,已经无法分开。
薛清小心的在尸骨上摸索,没有发现他们事先写好的竹片。他心头一凛。
再往前,那具尸骨已经被人拦腰斩断,但上半身依旧死死的抱着前面大齐兵士的腿。锋利的刀刺透脊背,上本身也已几近被砍成两半,但那双手依旧没有松开。
薛清同样也没有在他身上找到竹片,一具接着一具的找下去,这里拢共三百八十二具大梁顾家军兵士的遗骸,一个竹片,都没有找到。
“有人活着!一定是有人活着!”他激动的不能自已。
风沙渐渐小了,沙尘有些散去,阳光冒出头来,忽地有一道刺眼的光冲入眼底。薛清下意识的朝着那发出光亮的地方爬过去。从黄沙中翻出了一只银狼面具。
他不能再熟悉了。
面具上沾满了鲜血,血迹已经干涸。他小心的一点一点的将血迹擦拭干净。又是一阵大风刮过,露出深埋沙地的尸骨。
还有一根粗糙的麻绳。
他扒开沙土,挖出深埋沙中的麻绳,两股麻绳纠缠在一起,下面拴着两块竹片。
竹片上清晰的刻着两个名字。
薛清,薛贵。
薛清不知道自己在看到这竹片时是怎样的一种心情,只觉得五脏六腑剧烈疼痛,浑身的骨头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他猛的咳出一口鲜血,不省人事了。
……
“师父,师父,快来看看,他这是怎么了。适才还好好的呢,怎么又晕过去了。”无尘焦急的声音钻入薛清的耳朵,只是他已没有力气去回应了。
“穆兰山一带有专门以吸食人血为生的毒虫飞蚁,他伤口发炎,又被毒虫咬过。再加上他胡乱吃了草药,误食了一味食骨草。他身体本就虚弱,如此一来,能保住性命,已是幸事。”
无尘蹲在床边,神情纠结。
“师父,他好可怜啊。师父一定要救救他!”
“阿弥陀佛,他的父母当年救大梁百姓于水火,保境安民,却死于非命。他亦心怀大志,舍生取义。善因得善果,渡过此劫,他日,必定福泽深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