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沈不入擦掉指腹的血,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
沈不入刚走出客栈的门就看见靠着柱子的人,姚天双手环臂,叼着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狗尾巴草眯着眼睛看人。
“知道什么?”沈不入顿了一秒,继续往前走。
姚天几乎是愤愤的,嘴里的草根被他嚼出了苦味,“你非要我说明白是吧,都那样了你都不能死心么?”
这个时候已经是深夜,街上几乎没有什么人,两人并肩走着,沈不入并不接他的话。
“算我请求你了,”姚天的怒气在盘旋,仿佛顺着每一根血管到达了四肢百骸,要是换成他,不说报复,但至少是老死不相往来相忘于江湖才对,沈不入这到底算什么。
他几乎是泄气的,“要不你娶烟烟吧。”
沈不入看了人一眼,他带着面具遮住了脸,只剩了一双眼睛,并没有多猛烈的情绪,但是足够让姚天躲开那眼神。
姚天在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就知道这种说法实在不妥,但他真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
当初沈不入是怎么捱过来的他比谁都清楚,可就算是这样,真正挺过那些的还是沈不入,他不过是隔靴挠痒但已经疼得不行,但当事人一点不在意着实让他有种良心喂狗的感觉。
“人就一世,何必为难自己。”姚天声音低低的。
最开始的时候,在沈不入昏睡不醒的那段时间,姚天特别为沈不入不值,但这个不值大部分不是因为喜欢了叶御天,而是为也许沈不入自己都没弄清楚这份喜欢,只是贸然开口葬送了自己的性命不值。
能有多喜欢呢?感情到底可以深厚到什么程度,这实在是无法定义的,很多时候只要换个想法,浓厚的感情崩塌也只在一瞬间——但是他从没看见沈不入的这一瞬间,从最开始猜测到现在。
亏他刚才还相信沈不入说的话,什么轻重缓急分得清,这里面一定要加一个前提——不涉及叶御天。
他们这次的目标本就与叶御天有接触,如此这般贸然独自行动,难免不会打草惊蛇。
取人性命也是要分难度的,很多时候单单要一个人的性命不难,难的是以什么样的方式甚至是嫁祸给别人,他们这次就是一个这样比较复杂的局面。
微风袭来,此时又是一年料峭春寒时,沈不入恍然的想,如今他还是不是只着一身单衣,会不会冷?
姚天的关心他当然感受得到,“我也不是,”
沈不入开口说了几个字却又收了声,他也不是为难自己,只是有的时候有些东西也不是他能控制的,“罢了。”
姚天听着这未尽之言,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那声罢了似乎叹在了他的心上,让他不自觉的停住看着沈不入的背影。
这两年沈不入又拔高了不少,如今看上去再也不是当初那般少年的纤细,甚至是光从背影就可以看出来的强大,但那股荒芜的孤独也缠绕着挥之不去。
姚天想起沈不入取人性命时的场景,那种冷漠有的时候让他也有些震撼,现在他才恍然意识到,沈不入或许是有些感情贫瘠的。
沈不入的娘亲是难产去世,云剑宗主夫妇本就是伉俪情深,宗主对这个结果难以接受,干脆把沈不入扔给了姚夫人养,连名字都是‘阙’,一种不圆满之意。
在那段还不知事的日子里,沈不入是快乐过的,可是那种不懂事的快乐到后来能感知的也实在是太少,等长大了些云剑宗主又是把沈不入当做继承人自然严格无比,能得到的感情也不多。
后来,姚天迎上沈不入因为他没跟上去而投过来的眼神,突然想后来他们搬走后沈不入是怎么过的?
现在想来好像一直都是跌宕不断的,就算宗主在怎么不喜欢看见人毕竟也是亲生的,可是后来又突然遭受变故变成了寄人篱下,最后喜欢了上一个人,却落得个差点丧命的下场。就算来了沙也是大部分时间命悬一线。
“怎么了,这个眼神。”沈不入看着姚天好像眼睛里覆了一层水膜,姚天继承了姚叔的性格,爽朗豪迈,天生的侠客性格,这种堪称怜悯的眼神和惆怅到是像一个江湖浪子了。
姚天不知道如何说他的思绪,转而问道,“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不是必须要做的,就仅仅是为了自己?”
如果不身为云剑宗宗主的儿子,如果不背负这些,甚至什么牵绊都没有只是纯粹的想干的事情。
沈不入虽然觉得姚天这个问题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认真的回答,“有。”他享受那一刻的快乐,想象有权利任性的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什么?”姚天这句话是下意识问出来的,按理说沈不入没有直接说出来他也不应该再问的,只是沈不入说那个字的时候眉眼过于温柔,眼里像是盛满了星空,让人不自觉想探索。
沈不入回神,他笑而不答,转而问道,“你也知道我要去干什么了,还要一起么?”
姚天刚才的那点情绪又被愤怒冲了个干净,一甩袖子准备走人,“你就不撞南墙不回头吧,死了都没人收尸。”
“不会,”沈不入安慰人般的笑了笑,最后几个字消散在风里,“我就看一眼。”
☆、第22章
城东。
“吱呀”寂静的夜里一家院子门被推开,躺椅上的人听见声音睁开眼,看清楚披着月光来的人后又缓慢的闭上。